花雪随风不厌看,更多还肯失林峦。
愁人正在书窗下,一片飞来一片寒。
小雪之日,古籍《群芳谱》中说“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小镇似乎一夜入冬。读着戴叔伦的《小雪》,窗外,北风呼啸而过,留下老树暗哑的低吟,枯叶在空中翻滚着,绰绰约约地,在这个南方小镇的初冬里,我竟望见雪的影子。
清晨,我路过一片稻田,成熟的稻穗低着金灿灿的头颅,挥着浓绿的叶,在旷野里时而欢愉地狂舞,时而深情地凝望着脚下的黑土,这一铺天盖地黄与绿交织的生命交响乐,伴着凛冽的北风一路高歌,直到黛青色的天尽头。 天地吻合的地方是一抹艳丽的青铜,那是小镇冬的颜色。
揽把稻香,暖烟霞。夕阳西下,路旁灰白的荻花瑟瑟地飞扬着。不远处,老农正挑着一担沉甸甸的稻谷沿着蜿蜒曲折的田间小径姗姗而来。在他身后,天边的红霞陈铺一地,为垛垛站立着的稻杆披上一件金红色的嫁衣。收割好的田野还遗留着稻谷的清香味,连绵起伏的远山在雾霭里若隐若现,在这样一个酡红的黄昏里,麻雀似乎成了诗人,他们三三两两地在田里踱着懒散的步,清吟着烟霞的温柔,轻诵着稻谷的深沉,默读着老农的憨笑,醇厚的稻香深处是小镇冬的味道。
“征西府里日西斜,独试新炉自煮茶。篱菊尽来低覆水,塞鸿飞去远连霞。”在小镇寒冷的冬夜里,约上两三个知己好友,围着小茶几,来几杯香气四溢的潮汕功夫茶。这似水年华里落花似有若无的无可奈何,滚滚红尘中凡人难以预测的聚散离合,都让它们随着青花茶壶里碧色的茶叶,浮浮沉沉,轻轻诉说。在新旧时光里光与影交叠的那一瞬间,是否那么一声不曾出口的叹息萦绕在耳畔?或亦是那个夜夜枕着入眠的名字会突然闪耀如天边的闪电?这电光石火片刻让你不由愕然怅惘,好在,冒冒腾腾的茶烟又悄然地将之冲散在寒夜里。
算得流年无奈处,且将诗句祝苍华。如墨的夜色里,云湖公园的灯火通明,鼓瑟笙箫处听人欢声笑语;灯火阑珊处,教堂里感恩节的诗歌还袅袅回响在老街狭小的上空;九曲石桥的尽头,永昌古庙里寂寂的梵音响起,当婉约的诗情漫浸了古镇,这个不飘雪的冬天,便不会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