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20170421
北京的小仪知道我在大理,推荐我去喜洲周城的“蓝续”看看。一见到这个名字,便心生好感,又在微信公众号(搜索lanxucdc)里欣赏到他们的扎染作品,把洱海蓝抹在丝巾上,很喜欢,于是今天前去拜访。
从古城的苍山门乘上开往洱源的中巴,到周城大约需要三四十分钟。
一路向北的214国道上,沿途摆了很多卖喜洲破酥粑粑的小摊,竖的牌子都大同小异,偶有几家会添多几个字,诸如“李记”、“老牌”、“正宗”之类,似乎更能抓人眼球。这让我想起老家那边,每到白柚收获的季节,路边也有很多这样的小摊。
中巴车开进周城村的牌坊后,道路变窄了,两边的小商铺悬挂着各式扎染布,以蓝白色的居多,还有很多白族服饰专卖店批发店。
我看到路上的老人们(特别是女性)大都还穿戴着传统的衣服和头饰,而年轻人则多是些时尚装扮。
下了中巴车,穿过两棵百年老树庇荫下的菜市场,和一座高大的古城门后,沿大充路走上三四分钟,便到了“蓝续绿色文化发展中心”。
在城门口时,一位白族阿姨凑近来问我要不要跟她去看扎染,刚好我的目光落到城墙边倚靠着的一块蓝底白字的木牌,上面写着“蓝续古法扎染”,便指着牌子对阿姨说,我去这儿。
一跨进“蓝续”的门,就踏在一片湿漉漉的石板地上,空气里有股特别的味道,是板蓝根的气息。一位阿姨坐在几只大染缸间,正在染布,看到我出现,毫无惊讶神色,自然地招呼我进去。
原来,每天都有游人或蓝续产品的粉丝慕名前来,观摩体验扎染艺术,所以在这里工作的人们也就慢慢习惯了。
蓝续的周城基地,其实是创始人小白的家,一栋典型的“四合五天井”的白族老房子。“四合”指的是四面的屋子,就像北京的四合院,“五天井”指的是房子东西南北四个角上露天的区域,再加上中间的院子,是最大的一井。
小美在东面的廊道熨烫布料,我站在旁边和她说话,一抬头,看到屋檐的灰瓦,上面竟然写着二十四节气耶,每片瓦上写一个节气,这一层瓦片在最底下,是不会被淋到雨的,所以字都还很清晰。
北面的屋子陈列了一些介绍机构和古法扎染步骤的展板。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摆了一排小碟子,里面盛着不同的染色材料,有板蓝根,紫茎泽兰,密蒙花,栀子花果等,还有咖啡……每只碟子的前面对应放置着一块用该种染料染出的布,用麻绳轻拢着。
我现在随身携带的一块手帕,就是两年前在北京北苑的一个布艺工作室里,自己用栀子花果染的,刚染出来时是温暖明亮的黄色,让我想起高仓健的电影《幸福的黄手帕》。
南面的两间屋子,展示了蓝续的产品成品,可供挑选出售。衬衣,裙子,围巾,背包手提包,杯垫,桌布……满眼清爽的蓝色和白色。
院子里晾晒着很多条染布,周围是斑斓的花草盆栽。阳光很好,天上也是干净的蓝与白,风吹过,染布轻轻翻动,似粼粼的波浪。
我能听到时钟的分针“咔嗒咔嗒”在走;染缸里的水翻滚搅动,有时会漫出来洒落在地,奏出清凉的音乐;小美和阿姨一边做着各自的工作,一边用我不太听得懂的白族话聊天;还有鸟儿的啾啾声……我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静静地感受这个安宁美好的空间,一个人待了很久很久。
蓝续的产品摄影展示架上,有一句话很打动我,大概意思是说:扎染不只是一种技艺,她更代表了一种生活方式,感召人们回归自然,回归传统,回归本真的自己。
这正是我所朝向的生命道路。
[十七]
20170422
来到大理十多天,一直是远远地仰望苍山,今天终于走近了他。
这是大媛带领的一次自然课,也是我和她的第一次会面。大媛是朋友米茶介绍给我的,北京姑娘,一年前和爱人定居在了大理,是插画师。
除了我和大媛,还有两个小女孩同行。她们是一所华德福学校的同班同学,十岁出头的年纪,爱表达爱分享,一路都在说笑打闹。
其中一位酷爱动漫,她提到了好几部的名字,不过我只记住了一个《我太受欢迎了怎么办》;另一位的背包里不知装了多少小零食,泡泡糖、跳跳糖、蘑古力……变着花样地往嘴里放。
大媛左膀右臂各搂住一个小女孩说,你俩啊,就是活宝~
我们一边走,一边认识路边的花草树木。蓖麻,紫茎泽兰,山樱桃,映山红……有一种圆头粉色的小花,样貌似发簪,于是得了“头花蓼”这个名字。
上午十一点左右,我们走到了寂照庵,并在那儿落脚。可能是因为周末,来来往往的游人很多,拍照聊天的声音不断。从义工们的脸上,便能看出那声音有多烦扰。
最安静的,莫过于庵里的植物们了。兰草,小菊,海芋,各式品种的多肉……无言地生长在土里,默默地吸取着天地之精华。一块牌子上写着:植物有灵,请勿触摸。
的确,它们周身都非常干净,像刚刚被雨水冲洗过一般,叶片和花瓣的色泽清透明亮,有的甚至看上去在放光。
相机可以拍出它们的样子,却很难拍出它们的灵气。不过,大多数游人还是舍不得放下他们的镜头,转而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记录它们的美。
中午用过素斋后,大媛和两个孩子坐在院子里写生,我则独自走到后面的林子里去了,那儿离嘈杂的人群远些。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周围都是高大挺直的树,有松树,还有别的我叫不出名字的树。
树冠在顶部聚集,仰头望去,天空被分成很多块不规则的形状,光便从那些大大小小的空隙中洒落。树叶在微风中轻盈地扇动,像挥舞着打招呼的精灵小手。我看到一只小动物,应该是松鼠吧,从一棵树上轻巧地滑下,然后迅速消失了身影……
在林间坐久了,禁不住凉意,便起身又回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