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树叶随风飘落,夕颜的手伸出窗外,一片枯黄的树叶落在她手心里,摸索着树叶粗糙的皮肤,酥酥麻麻,夕颜看着树叶发呆,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她就像手里的树叶一样渐渐枯萎,失去生机。
夕颜坐在那里闻着咖啡的香气,看着面前的小珍梨花带泪,夕颜想伸出手帮小珍拭去眼角的泪水,小珍侧了侧脸躲过去了。
低垂着眉眼,肩膀不停地抖动,夕颜看着小珍,心口开始疼痛,小珍抬起头,拿起桌上的纸巾胡乱地擦干泪花说,“我要结婚了。”
夕颜说“恭喜你,祝你幸福。”说完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桌子上,小珍拿起椅子上包包,一步步走出咖啡馆,踩在掉落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就像踩在夕颜的心上。
看着小珍远去的背影,夕颜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她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夕颜以为她们可以打破世俗的观念,幸福地在一起。
昨天还在一起畅想美好的未来,小珍说,“夕颜,我们养一条狗、领养一个孩子,买一栋小房子,咱们四个好好生活好不好?”
那时候的她们是那么幸福,可是,一切美好随着小珍的离去而破碎,小珍没有顶住压力,回到父母身边,回到世人眼中的正常生活中去。
夕颜想要挽留,奔跑的脚步硬生生地僵住,她忘不掉小珍父母那一声声指责,那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话语,那眼中的憎恶,以及那刻骨的仇恨,让她望而却步。
小珍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像个木偶一样,听着司仪的声音,进入婚姻,投入另一个男人怀里。
台下的人们欢呼、祝福,小珍的父母激动地流下眼泪,他们说小珍一定会幸福的,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夕颜苦笑一声,他们为何看不见小珍眼中的落寞和无奈,只是看到小珍的笑容,就觉得小珍是真的快乐。
夕颜坐在角落里,无数次想要冲上舞台,牵住小珍的手逃跑,可惜她不能,小珍也不会跟她走。
夕颜看着人们推杯换盏,看着小珍举着酒杯敬酒寒暄,夕颜想这样也好,小珍有了归宿,她也应该放手了。
走出大厅,扭头透光玻璃望向大厅,里面的人还在继续喝酒聊天,好不热闹,苦笑一声大踏步离去,小珍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看着夕颜远去的背影,默默地说,“夕颜,你一定要幸福。”
夕颜走在大街上,走过一个个她们欢闹的地方,那里好似还留着她们的笑声,她们手牵手像一对姐妹一样,走遍城市的大街小巷。
初见是在五年前,小珍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抱着杯子望向窗外发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夕颜不知为何?端着一个小蛋糕坐到了小珍对面,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拿起小叉子,把一块蛋糕送进小珍嘴里。
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夕颜就喜欢上了小珍,小珍也喜欢上了夕颜,她们两个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她们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们喜欢的人和她们一样都是女孩,只是她们被世人所不容。
那一天,小珍的室友发现了小珍的秘密,大肆宣扬,小珍跑出校园遇到了夕颜,如果不是夕颜,小珍想她大概会从高楼一跃而下,追她的男生很多,他们喜欢小珍的美丽,聪慧,喜欢小珍的点点滴滴,小珍尝试过,她发现她并不喜欢他们。
时间久了,他们开始中伤小珍,在一个无眠的深夜,小珍抱着酒瓶说出了压在心底的秘密,大概是嫉妒,也许是单纯的恶意,室友出卖了小珍,小珍成了整个校园里的异类。
夕颜拉着小珍冲进宿舍,把小珍室友打了一顿,又跑进校园听见那不堪入耳的话语,夕颜像个恶魔一般,见人就打,吓得他们四处逃窜,小珍那一刻觉得安心,她觉得夕颜就是她的守护神是来拯救她的。
渐渐地,小珍不再害怕,挺起胸膛快乐地生活,夕颜和小珍也就在一起了,夕颜每天不停地工作,全世界地飞,小珍就像一个等待爱人归家的小女孩一样甜蜜地等待。
毕业后,顺利地住在一起,小珍父母还是发现了,指着小珍的鼻子大骂特骂,小珍低垂着眉眼,离开了那个温暖的小窝,夕颜站在那里看着小珍远去,直到小珍提出分手,她们的爱情结束了。
夕颜回忆着过去种种美好,踩上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奔跑在马路上。
她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何处是家?她也想要家庭的温暖,可惜,她的家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春节时,妈妈说,“你还是不要回家了,亲戚问起你来,我不知怎么说。”
那时候夕颜身体僵硬,手里的东西落在地板上,嘴角露出讽刺的微笑,不就是嫌她丢人吗?他们吃她的,花她的,住她的房子,他们不嫌丢人,却嫌弃她这个房屋的主人。
从小夕颜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奖状贴满墙,小小年纪参加各种竞赛,口口声声说她是他们的骄傲,却把奖金收起来,连一件好看的衣服都舍不得给她买。
上了大学,不舍得出一分钱学费,把她推出家门,那时候室友优哉游哉过日子,她打三份工,每天忙得没时间睡觉,还要强撑着查资料做作业,因为她需要奖学金维持生计。
每天沾枕头就睡,连哭泣的时间都没有,毕业后更是努力工作,给父母买了房,供弟弟上学结婚,她成了父母口中的老姑娘,一边嫌她丢人,一边伸手要钱,夕颜觉得他们生她一场,该还的都还清了。
推门离去,看着一盏盏温暖的灯光,可惜那里面没有一盏属于她,可是父母依旧不放过她,让她把房子转到他们名下,那样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主人了,夕颜也只是苦笑,甚至扬言她不同意就说出她的秘密,让她身败名裂。
夕颜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远处的灯光,听着水流的声音,心中涌出一丝丝绝望,她恨父母,也恨自己,为什么她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结婚生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窗外的雨丝慢慢飘落,落在车子上,挡住了远处的风景,夕颜哭累了,躺在座椅上,默默发呆。
手机不停地震动,在黑夜里很是清晰,屏幕的亮光照亮夕颜带泪的脸,屏幕上显示着熟悉的名字,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小鹏。
他撑着伞从远处走来,脱下外套披在夕颜身上,夕颜的眼泪再次落下,小鹏抱着夕颜的手微微颤抖。
小鹏说,“夕颜,嫁给我吧。”夕颜点头,她知道小鹏和她一样,他们的爱情都被世人所不容,他们在一起相互取暖也好。
婚礼温馨而浪漫,小鹏穿着黑色的西装牵着夕颜一起走向舞台,他们都在台下大喊,“亲一个,亲一个。”
小鹏也只是把夕颜拥入怀中,他不想夕颜为难,夕颜并不讨厌小鹏,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也将是她一生的伴侣。
婚后的生活平静而温暖,他们会一起吃早餐,一起上班,晚上一起散步,他们是一对相互取暖的伴侣。
不久后,夕颜怀孕了,摸着挺起的肚子,夕颜感受着一个生命在她肚子里孕育,她觉得好神奇,小鹏看着夕颜幸福的侧颜,他觉得满足,从小他就喜欢夕颜,只是夕颜并不喜欢他,喜欢女孩子。
那一刻,小鹏是绝望的,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一个世纪,他想过做手术,把自己变成她,可是,他犹豫了,他把自己伪装成和夕颜一样的人,陪着夕颜痛哭,陪着夕颜醉酒,默默守护着她。
在夕颜失恋时,心如刀绞,在夕颜答应嫁给他时,泪流满面,虽然他们不能同床共枕,不能坦诚相见,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她,小鹏就觉得生活有了幸福的颜色,大概这就是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