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兄弟姐妹有4个,同母异父的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同父同母的有一个弟弟。兄弟姐妹老大是姐姐,姐姐家中最长,比哥哥大4岁,比我母亲大10岁,比最小的舅舅大18岁,差不多隔了一代人。加之外公外婆又去世的早,因此这个姐姐差不多就是兄弟姐妹承担着姐姐和母亲的责任。
这种长姐母的关系持续了很久,我小时候家里如果有什么事情,或是舅舅家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还得让姨伯做决定。一大家子人的事情都由老姨伯操心。一来这个是小时候缺父少母造成的依耐,二来老姨伯也的确很有算计,很多决策她拿捏的很恰当,大家都服气她。这点从各家的小日子就能看得出来,在那个都不富裕的年代,每每去姨伯家,总能见着荤腥,像南瓜这样的菜,姨伯家总是堆了很多。家里也总是干干净净,仅仅有调。这些是她常年勤劳耕耘的一角。而且他的这份勤劳也会复制给自己的身边人,特别是自己的子女。
姨伯有5个女儿,最大的和最小的也间隔了一代人,就是最小的老五也比我大一岁。或许年前时姨伯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个儿子,所以作为男孩的我小时候在姨伯家很受宠爱。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留在了姨伯家,因为母亲回去了,晚上我不愿意睡觉,哭闹着要回家,是男姨伯(姨夫)一边抱着我一边剥着栗子,估计是很久,以至于一葫芦瓢的栗子都吃完了也没有把我哄睡觉。后来天亮了,妈妈来接我,男姨伯还疼爱的说,“快接回去,一晚上都在哭,剥得我手都疼了”眼神扫了下满地的栗子壳。妈妈也责怪的问,怎么不睡呢,我的回答却是,“她们家都是女的”。也不知道当年年幼的我说的这些话有没有刺痛姨伯。反正这个话后来还被大人们传了很多年。好在后来姨伯大女儿招了上门女婿 后来又添了两个孙子。也奇怪,姨伯的女儿们出嫁的也都生的是男孩。所以现在外孙内孙满堂,人丁兴旺。
姨伯是个有进取心的人,而上门女婿却是个忠厚老实人。因此年轻时姨伯总是不满女婿的功业。既没有像其他女婿那样有手艺,又没有像男姨伯那样勤快。因此总是批评大女婿。或许就是因为她自己头脑好,算计好,故此总也是高要求后辈,希望后辈出人头地,对自己选的上门女婿自然要求更高。其实也不止这样对大女婿。我母亲也时常讲她小时的事。
我母亲是随姨伯出嫁一起带到婆家的。因此我母亲就像是她第一个孩子一样,小时候也经常被姨伯教训。每天大清早就要起床,去给菜园挑水浇地,去山上挖草皮给猪圈铺垫,然后产生农家肥。还要帮着姨伯照料她几个女儿。可以说姨伯对于我母亲有很大影响,直到现在我母亲还总是提起很多勤劳的观念是来自老姨伯。当然也不全然都是念着姨伯的好,有时也会闲姨伯管得太多,太严,逼近后来都各自有了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点在我舅舅身上体现的最深刻。我舅舅和姨伯大女儿差不多岁数。再加上后来舅舅盖了新房子后就和姨伯是同村邻居了。姨伯时常去舅舅家看看,或是在地头看看。就会说“早旺(舅舅小名),去把那草药打下”“早旺,去放下水,田里冇得水了”“早旺,.......”
“早旺,.......”
“早旺,.......”
“姐,你真闲人”
“姐,我晓得啊”
“姐,那不要你管啊”
“姐,.........”
我也只是偶尔去舅舅姨伯那里,就频繁的听到这些对话。如果不是舅舅离世,可能这些对话还会持续很久,很久......
前几天,舅舅最终还是被病痛折磨得离世了。在送走舅舅的那天饭桌上,姨伯,大舅伯,我母亲,和我在同一桌。菜肴还是和舅舅在世一样丰盛。我坐在对着灵堂的那个位置,灵堂上是我前一天去镇上请进来的舅舅黑白遗像。看到一样的菜肴再看到遗像,物似人非,心理难过,眼泪打了几个转,我还是强压了下去。当上了红烧猪蹄这道菜时,起初姨伯说叫我吃 ,我一向不吃猪蹄,所以我就说我不吃。过了一会儿,姨伯起身,夹了一大块猪蹄,然后送到舅舅灵堂前的供桌上,我们知道舅最爱吃这些下酒菜。
“早旺最爱吃这个”姨伯一边摖着眼泪,一边说。
后面又是,猪口条,猪肝,我母亲又夹了送到灵堂前。
“二姐,二姐”
我似乎又听到舅舅在亲切的叫着我母亲。
席间,我看着老姨伯独自端起酒杯,眼眶红肿,老泪在眼眶流淌。
“大姐,大姐你几嫌人,我大姐真烦人”
“大姐,大姐,过会儿就搞,我大姐真烦人”
或许老姨伯也再想多被舅舅责备,多听他喊着“大姐,大姐,我大姐...”然而对着灵堂,和那黑白遗像,老姨伯只是老泪流淌,情到真处,老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