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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家里兄弟姐妹中身体最瘦弱的一个。从小生长在东北地区,冬季天寒地冻,妈妈给我缝的棉衣是最厚的,手套是羊皮毛的。即使得到最好的呵护,我的手还会在每年的冬季冻得红肿。妈妈找来各种偏方,想办法减轻我冻伤之苦,尝试多种办法防止冻疮复发。
爷爷说,冻伤一年,年年冻伤。还真应了那句话,冻伤从我上小学开始,一直陪伴我到中学毕业。
每年的冬天,放学回家,爷爷在家门口迎上我,用他那双大手包住我一双小手走进屋。后来爷爷重病卧床,他也要唤我过去,把冻僵的手伸到他枕下。再后来,爷爷已不能动,我的手在他的枕下,他睡得才会最安详。那是他唯独留给小孙女的小小一块地方,真的是最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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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大学,与老公相恋,西北依然寒冷。我和他讲起小时候的怕冷,说起陪我成长的冻伤。在那个冬天还没来的时候,还没出教学楼门,他就会用他的一只手包住我的一只手,紧握的两只手插入他一侧大衣口袋里。从左换到右,暖过左手暖右手。
从宿舍到食堂,从食堂到教室,那个冬天我的手竟然没有冻伤。也是那个冬天开始,一年不冻,年年不冻,冻伤就再也没有来过。
直到现在,每天早上我们一同出门上班,走到车库二百米不到的距离,他也要拉着我的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里,这已经成为他的下意识动作。
大学毕业后,我跟随先生回到他的老家山东就业。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当属妈妈,她逢人便说,我家的燕子飞向南方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挨冷了。
是的,不仅山东的气候更暖,妈妈放心的是把我交给了放心的人。
十多年后,我们因工作原因,迁居北京。虽然重回北方,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怕冷的小燕子了。可在先生前里,我还是那个需要随时暖手的小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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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论景色,我最喜欢植物园,尤其秋季。湖水澄澈湛蓝,山峦五彩纷呈,枫叶火红浓艳,银杏金黄醉人。他拍美景中的我,我拍眼前的美景,不觉间天色向晚,我却意犹未尽。先生拦下了我,面带愠色,夺下我拍个不停的手机,把我的一双手捂在风衣内的胸口里。双手都是僵的,好一会儿才有了知觉。
“你和别人不一样,别人要是感觉到冷,你就会冻坏的。”他真的是生气了,因为在游园中我对他的提醒充耳不闻。
“我任性,因为不怕,冷了反正有你在身边给我暖手。”自己在心底暗自得意。
有一年的冬天,我们吵架了。一言不合,一拍两散,是晚饭后正在散步的两人,怒气当头,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走各路。
我在小区里闲逛了一个多小时,心中怒火并未平熄,怒其从来不会男人让女人,从来都是要争是非高下,从来不会认错道歉。
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地走,就这样心绪难平,就这样满腹伤心无处诉,但家总是要回的,不回家真的是无处可去。
当我悲悽悽地回到自家楼前,单元门口的路灯投出一个长长的身影,他头缩在衣领里,在寒风中冻得踱着小步。因为临时出来散步,他自认为身体好并没多穿,而我却是全副武装,包裹严实。
听到身后我的脚步声,他急急迎过来,象小时守在门口的爷爷,一把拉起我的双手,先是贴地脸上,后慌忙裹入怀里,嘴里念叨着,可别把手冻伤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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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心里那么多尚未平熄的“从来”,都随着从认识那天的暖手回到了我们的来路。从来都是那个最懂你,从来都是那个最疼你的那个,随时等着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