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穿着新鞋去看杰哥,两个老服务员正在对杰哥说:“能不能招两个顶(ding读一声)硬的人,这(zhei读四声)人儿我真带不出来啊。”
我们在歌厅门外说话,过来几个俄罗斯女孩用蹩脚的中文和我们沟通,两个服务员的目光在俄罗斯女孩身上上下打量,这时,俄罗斯女孩不爽的竟然爆出一句东北话“咋滴呀,开车来的。”生硬的语气回击着服务员的不削目光。
杰哥是我的前老板,一个“能屈能伸能给人洗脑”的小歌厅老板,他经营着我们那个小城唯一的男公关歌厅。
我对他的“崇拜”就来自他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颠倒别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我还在他手下打工的时候,他总说我生在新社会,思想却那么保守,简直就是古董。
他也曾和别人打赌说,没有人能把我领下道儿。我没辜负他,一年半的时间里,我从不曾动摇初衷,在他们眼里,我是个怪胎,就是因为我这份坚持,让他对我另眼相待,格外照顾。
梦里一闪,好像是在一个大会议室,我和我现在的同事们都站在屋子的一边。
有的人说:“累死了,干嘛让我们一直站着。”
有的人说:“我不管了,我蹲会儿,爱谁来谁来,我就蹲着了怎么地吧。”
话音一落,大部分人都蹲下了,只有很少的几个人还在站着,我累得也蹲下了。
只几秒钟,领导推门而入,那个说“我就蹲着了怎么地吧”的同事慌张的站了起来。
陆陆续续好多人都跟着站了起来,只有我和少数的几个人还原地蹲着。
我低着头,许姐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你的鞋前面都破皮了。”
许姐是我的前前老板,并不是我现在公司的领导,我正惊讶于两个时间段的人和事怎么会叠加在一起的时候我醒了。
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刚刚做的梦,原来这梦境竟然是对应着现实。
话要从13年前说起…
14岁时,我沾染了社会习气,“义气”的辍了学,开始了我的社会生活。
跌跌撞撞的过了10年,24岁时,我应聘了一份和现实中的我极为不符的工作–旅行社计调。
我没想过会被录用,因为对于一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人来说这份工作除了难还是难。
在去工作的前一天,我激动的难以入睡,这是我第一份比较正式并且有发展的工作。
我很珍惜,也很感谢我的老板–许姐,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女人。
这份工作带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希望,我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不计得失。
我白天拿着一大袋子宣传单去发,别人接过随手又丢弃的宣传单我都要捡回来,全程步行,一走就是两三个小时,累了就坐在马路边稍事休息。
写过的学习笔记一本又一本,许姐的老公曾戏说我比考大学还认真。
有一天许姐出去开会,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她找东西,我无意中看到了她的日记本。
首页写着:两年盈利
五年员工扩大到12人
十年开主题客栈
我想这就是梦想,也是我的梦想。
而打破我梦想的噩耗是,许姐申请的美国签证下来了。
对,她要走了,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
她把我的梦想廉价的出兑给了我当时的同事。
虽然她“毁了”我的梦想,但我仍然感谢她。
当年秋,我“穷呲狼嚎”的买了我人生的第一个不动产,全款不足8万元。
就这8万元我还是欠了很多饥荒。
拥有了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的小窝以后,我并没有变得干劲十足,反而每一天都在为饥荒烦恼。
10月末的一天,我去了小城里唯一的男公关歌厅应聘,过程顺利,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就这样开始了我长达一年半的歌厅收银“暗无天日”的生活。
歌厅老板–杰哥。
在杰哥的偏袒和照顾下,这一年半转眼就过了。
曾经在日记本上写下的“饥荒还完之时便是我离开之日”也如期而至。
在杰哥的多番挽留之下,我走了。
时年,27岁。
在两个多月的调整和休息之后,我来到了现在任职的公司–一个集团下属的旅游公司。
我应聘操作岗位,一切都很陌生,都要重新学习,我好像又找到了当年在许姐手下时的干劲。
积极参加培训,业余发传单,看枯燥的新闻,背诵不知道在哪的航空公司二字简码。
公司要筹备开业了,总经理让各门店经理做一个开业活动策划,我们门店的经理不会,把这个活丢给我,我白天工作联系传媒公司要宣传报价,晚上下班出去踩点选择投放广告的电子屏位置。
加班加点的做了六个备选项目,双手颤抖的交给经理,经理传给总经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这之后我还顶替经理做过线路培训PPT,各种统计对账…
上述不在我工作范围内的工作我都当做锻炼了,这对我来说是好事,谁让我天生喜欢呢。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公司卖不出去的旅游线路让我们自费参团,且是强制性的。
一个还没有稳定的公司就像刚出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
说好的半年上社保变成了一年,说好的工装自费380元变成了1140元,说好的底薪2200变成了2000,说好的提成变成了年终奖,说好的操作变成了销售。
说好的我要陪公司走下去,我走不下去了…
公司的不稳定有一定原因,更多的原因是我不适合销售,我无法坦然的面对高压。
在写好了辞职申请的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我去看杰哥。
我梦到在一个屋子里同事站着,蹲下,有的人又站起来了,有的人…
我梦到许姐说:你的鞋子怎么都破了。
我梦到了几天前在商场里看好了却没舍得买的那双鞋子。
许姐,你在美国还好吗?
杰哥,你想我不?
我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