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来越发现,我没有能力去保护任何一个人,包括我自己。
在她把文件装进纸袋子的时候,我只能在一边帮忙递着剩下的,被遗落在桌角的小物件。直到我把一个方形抱枕塞给她时,她嫌弃的看了一眼,说:“这个太大了,你留着用吧。”随后,掂了掂手里的两个纸袋,然后背起了她的单肩包。
“既然你还在这里,那就好好做吧。”我送她离开时,她意味深长的跟我说了这句话。
我回到座位上,看着空荡荡的长桌上,被拿掉的名牌和散落着各类文稿垃圾的桌面,止不住的回想:这过去的一年里,她是否真的来过这里。而我,又是否真的在这里见过她?
那个曾经塞满两人座位的各种办公用品和文具、大大小小的玩偶和摆件,突然萎缩到了两个毫不起眼的纸袋子里,说离开就离开了。等到下一个人过来的时候,他可能并不会知道这里曾经坐着的那个姑娘,带着青春和伤痛,面无表情头也不回的从这里离开。
而我,却陷入了永无止境的别离里。
她们离开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说一声再见。她们还小,因此有着比我更严重的胡思乱想综合症,也有着比我更严重的敏感和多情。因为年龄尚小,所以她们不舍的荷尔蒙情绪可以笼罩大家一个下午,但没人会责备她们。我和她们接触不多,但因为我很爱吃,平时会主动给她们带些吃的。
或许是作为回馈,她们也开始主动分享食物给我。知道我喜欢猫,其中的一个姑娘还专门留了印有猫咪图案的一次性纹身贴给我;听说是她朋友不喜欢猫,于是她专门弄过来留给了我。我心怀感激的接过纹身贴,觉得这猫咪图案很温暖。
大多数时候,我都努力的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们,也会主动的为她们寻找锻炼的机会。我想,即便我会严肃的说话,但日后终有一天,她们可能会感谢我今天的严厉吧。
但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们离开的猝不及防,而这时候的我,反而无能为力了。她们走的时候,我呆呆的坐在那儿,努力微笑的看着她们。她们分别来和我拥抱,说着“好舍不得”然后离开,我轻轻拍拍她们的后背,说不出一句话。
前天上映的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里,幺鸡帮陈末为他心爱的女神小容,筹备了一场求爱约会。但在最后,小容只是感动又感激的抱了抱陈末,依然选择离开。在小容眼里,陈末就是那个“不知道女人要什么,更跟不上女人脚步的人”;而小容,渴望去更大的地方看一看。
陈末的兄弟猪头,把自己的大学和全部青春都献给了学校校花燕子,好不容易等到燕子回来打算求婚,却被燕子分了手。猪头把燕子送上出租车,努力微笑着让燕子好好过,说着“燕子你以后的生活里再也没有猪头了,你要开心。”,直到出租车越开越远,猪头一个劲儿的在后面追车,不停的重复这那句“你以后的生活里再也没有猪头了”,重复到车彻底开出视线,猪头也跑倒在路边。
我不知道当时有没有人为此落泪,反正我早已热泪盈眶。可是我却不敢哭出来。因为现在的人,都爱混圈子。你在一个圈子里,或渴望进入到某一个圈子时,你会被迫或本能的去遵守那个圈子的规则。而当时我的身边,至少汇集了这个城市的80%的媒体人,他们可是怀着“专业”的心情去看电影的,怎么会为了这点“小套路”而落泪?怎么会被这么常规化的商业片所打动呢?所以,我不敢哭出来,我怕我被中途“轰走”。
所以,我只能努力的让眼泪落出来,又赶紧擦掉然后把眼泪憋回去。这场景,一如我坐在座位,看着她和她们离开时,我努力的保持平静一样;我被迫但必须,按照规则走完这个程序。
也正因此,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就和陈末一样,感受到自己除了能把自己糟蹋的一塌糊涂以外,既找不回真正爱着自己的爱女孩幺鸡,也追不上自己曾经深爱的女神小容,不能帮猪头挽回他生命的挚爱燕子,也没办法让为爱人荔枝牺牲的兄弟茅十八活过来。我们有时候太渴望去做英雄,成为那个把20万的银行卡丢给没钱的哥们儿买房也不后悔的大英雄;但事实上,我们只是那个丢完卡就后悔的跳墙想剁手的普通人而已。
甚至,我们可能连20万的银行卡,都攒不够。
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既定的规则,也没办法融入幻想里的圈子,但我们却要在朋友圈里,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一个冉冉升起的天才,一个充满斗志的明日之星。
或许,是我们太渴望去听别人的笑话,才让我们自己,活成了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