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舅

我的三舅,出生于一个经济落后的小山村,他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成长,农村的质朴给与了他平实的性格,大自然的宽厚送给了他一个丰盛快乐的童年。这些,都在潜移默化地塑造他的人格,时至今日,他都是我最爱的人之一。

我的外婆,有六个子女,三男三女,舅舅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儿子,从小她就在外婆关怀备至的宠爱和呵护下长大。事实再一次证明,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内心有爱,眼里有光,不狭隘嫉妒,不争名夺利。

和所有好动的男孩子一样,三舅小的时候很调皮,喜欢到处玩耍。有一次,他在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致使手臂上有了一个很显眼的伤疤。我听外婆说,三舅在摔伤后不敢告诉家里的人,怕被责备被打,所以就自己隐瞒了此事。后来外婆在收拾家里的时候才发现了三舅藏在床底下的衣物,上面沾满了血渍,自此三舅才坦诚了事实。也正是因为三舅受伤的事情没有及时告诉家里人,所以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留下了永恒的伤疤。

我曾问过三舅,如果再来一次,你会选择告诉外婆吗?三舅想了一下说不会。三舅是固执的,他认定的一些想法不会轻易改变,圆融通透、八面玲珑不是他。况且,每个人的童年里都有自己想要去守护的秘密,这些秘密伴随着我们长大,留给了我们童年的美好记忆。

外婆这六个孩子里,除了老大,也就是我的大姨上学至高中外,另一个就是我的三舅,一直读到职校毕业。在他们那个年代,能上到高中就已经不容易了,所以我的三舅算是那个时候的高学历人才。放在今天,他应该也能研究生毕业。正是因为外婆的支持,三舅在职校里学到了他的专业技能-----电器维修,该技能成为了三舅后来养家糊口的重要经济来源。

三舅的职业生涯,应该来说分为上下半场。上半场,他自己经营一个家电维修店,客观地说,他的技能很强,但不善经营。而做生意,很多时候是需要人脉和圈子,需要应对复杂的人际关系,三舅做不来这些。归根结底,他是一个老实人,经常吃了哑巴亏却不自知,最终他的店以赔本收场。

在充分地认识了自己后,尤其是经历了开店失败的深刻体验,三舅意识到做生意这条路走不通,既然如此,那就找单位上班,稳稳地领工资。由于三舅的电子学历背景和扎实的专业技能,他很快地找到了电器厂开始上班,一直做到今天。作为电器厂的老干部,三舅很热爱这份能够发挥他所学技能的工作。做喜欢做的事,此生足矣。

放在现在,三舅结婚的年纪不算大,但是在他的年代,就算晚的了,因为他上学耽搁了几年。三舅在和同村的一个姑娘相亲后,很快就结婚了,由于是一个村的,对彼此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所以这段婚姻不仅仅是“一面之缘”,怎么说也有发小的情谊。

本以为青梅竹马的情谊,应该能成就一段良缘,可是三舅和舅妈之间的隔阂就像代沟一样难以跨越。三舅是上过学的,颇有些书生的清高之气,眼里装不下偷工减料的虚假和狐假虎威的试探。我觉得他是懂世故的,是一个明白的人,但他不玩心眼,他是一个很实在的好人。舅妈就不一样了,没有上过什么学,接受的观念比较传统,可以说是一个在世俗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姑娘,深谙世事也精于算计,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可想而知,他们之间的纷争此起彼伏。舅舅在大家族里比较慷慨,乐善好施,舅妈自然不乐意,干嘛那么傻把自己的财物分给别人。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舅妈曾经对我的表姐说过这样话:“我和他虽然是夫妻,但我和他说过的话都没有你和他说得多。你能告诉我,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实在是不懂他。”三舅也对这段婚姻有过这样评价:没读书真可怕,和一个文盲沟通,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那个时候的婚姻,就是凑合,三舅估计也早就已经接受了这段婚姻的宿命,所以他总是戏谑地将舅妈成为“老冤家”。一个高风亮节的书生和一个精于算计的女人,尽管不是最合适的,但他们也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凑合着,共同携手走过了二十多年的风雨,一起抚育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如今,他们的三个孩子都已经顺利地长大,两个女儿都上了大学,小儿子还在上小学。应该说,三舅对三个孩子的教育是非常重视的,属于偏严格的一位父亲,他的经验就是习惯要从小抓起,从小把习惯养好了,大了就好带。我们常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个普世的育儿经,放在哪个年代都通用。如果说三舅不是一个能与妻子相敬如宾的好丈夫,但三舅无疑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父亲。

值得一提的是,三舅对自己的母亲非常孝顺,自从外婆因为糖尿病病倒后,照顾外婆就成了三舅生活的一部分。俗话说得好,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三舅对外婆的悉心照顾,竟然成了大舅和二舅懈怠、推脱责任的借口。眼瞅着这位善良的小弟弟没日没夜地照顾母亲,他们心照不宣地当起了鸵鸟。

三舅不在乎,因为在他看来,没有外婆就没有他的今天。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外婆的床前,一直有三舅的影子。这个事情愈演愈烈,最终致使舅妈和外婆之间产生了一次剧烈的争吵。舅妈的看法,无外乎就是三舅傻,其他两个儿子都不管事儿,你还是最小的儿子,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攻击其他两个舅舅无效,情绪的垃圾就倒向了外婆。

是啊,总得有一个出口。作为一个世俗的女子,舅妈当然不懂得什么叫做深明大义,这在她看来就是瞎扯淡,摆在眼前的三个子女的开支,才是现实。舅妈的局限性,让我理解了她的愤怒,我们不可能再要求她更多。

还记得小的时候,我经常去外婆家玩,三舅总是给我买零食和玩具,也乐意和我分享很多观念,这些记忆让我觉得温暖。在我的印象里,三舅对我们没有戒备心,完全敞开心扉地爱我们,就像他的孩子一样。在那些零星、破碎的回忆里,真的给到我心理营养。如果,我也有这样一个父亲,该多好。

现在的三舅还在干着维修家电的工作,乐此不疲。微信朋友圈里也经常能看到他分享的生活和工作的点滴,时不时还会吟诗作赋、感悟人生,透过这些,我看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和坚持。我的三舅,我最爱的舅舅和亲人,愿你身体健康,万事顺利。谨以此文思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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