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酸枣树已经种了有很多年了,如今六月天偶尔回去的时候,站在楼上窗台都可以看到那绿叶繁茂、大如伞盖的树枝。看着枣树如今盘踞着如此大的面积,却难以想象刚栽下的时候那细若手指的模样。当年那只是一根一米高的小树枝,却在我忙着读书的岁月,仿佛一下子就变换了模样。某次放假回来站在树下比量了一番,发现那垂下的细叶已经正正爬到了我的额头。自从家里有了果树,每年果子长成,都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往往果子还没有泛红,就禁不住馋了一年的心思,偷偷地摘一个塞到嘴里,虽然青涩得紧,却也不舍得马上吐掉,总要咬两口了才吐出来。仿佛咀嚼过了那丝青涩,才算是唤醒了整个的夏天。
等到枣子熟了,不仅摘果子的时候特别兴奋。可以一边摘,一边往嘴里塞,一定要把肚子撑圆了才算满足;就是摘好了,抱着一个大篮子去给邻居送枣子的时候,总也能换得几声满脸笑容的称赞和一大捧的瓜果蔬菜。那时候的傍晚,黄色的路灯光照在脚边的地面上,映衬出数片如花瓣般绽开的影子。若是兴致来了,小小年纪的孩子还会故意地退一两步,看看旋转的花瓣露出“咯咯”的笑声。
伴着枣子的红透,我们不经意间度过了大半个秋天。等到枣树长到极限,收获了一大盆,老妈就会将摘下的枣子晒干了,想着以后熬点八宝粥或者泡枣子什么的,不过总是拿捏不住火候,不是在锅里焖过头了,就是在太阳底下将枣子晒干巴了,于是那段时间,家里的大白桶里经常堆着一大袋子的干红枣,无人问津。至于以后,这些东西去了哪里,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
时间过去,淡忘的越多,铭记的却又越发深刻。还记得小时候每当遇上邻里婚嫁的好日子,满脸笑容的阿婆们就会送来一包大红色的糖果。老妈为了防止我们上火会特意收起来一大半。而因为有了这棵枣树,这些深藏到过期的糖果也就都有了去处。每到天气炎热,糖果像跑累了一个冬季,满头大汗地软化如泥,就被老妈一窝端地拆开,分散于枣树根下。然后在一个个下雨天里或清晨露起时分,被水气分解,浸润到地下,再顺着我们的美好期望,被枣树的根系一点点吸收,把那份甜蜜运送到每一个秋天的果子里面。于是,吃的时候,便真觉得是吮吸了蜜汁一样香甜。
回忆越多,感慨越多。少年人的成长时光就像是一只翻滚的足球,蹒跚带撞中总是带着一些伤痛。那年,当西边的阿婆院里的大青枣早早地熟了,我家的果子却还在姗姗来迟的路上;当对面的每个都有核桃那么大了,我家的放在手心勉强堪比桂圆,小些的更如苦涩的莲子,这样的回忆让我的童年总是在比较中失去了更多的快乐。不过如今随着时间渐长,这棵枣树上的果子也是越长越大,渐渐的有了荔枝的韵味和诗意,让人可以畅想、快意更多了。
只是这几年,老爸嫌弃枣树枝叶多了容易招惹蚊虫,所以一过了结果的时节,就早早的折了还青的枝丫,留下满院子的空旷和秋风,就像是脑袋刚被理了青皮一样泛着凉意。不过,枣树又好像是专门和他作对一样的,次年的树叶反而长得更加茂盛,连东边家的小孩都可以轻易地伸手碰到。
听说,有的树木可以活得很久,能够将这种淡淡的温暖在时光荏苒中自由传递,于是,我私心里希望,可以站在那一棵枣树下,满手满怀地啃着枣子,品味这种感觉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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