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可坐在台阶上,点着一支烟,轻轻地吸了一口。
“等抽完这支烟,我就去找你们!”看着手中妻子和儿子的照片,王大可不禁泪眼朦胧。
~1~
半年前……
喝完朋友儿子的满月酒,王大可带着妻子儿子意犹未尽地踏上了返程的路。
“大可,你不能开车,喝了酒会很危险的,我来开吧!”妻子戴丽丹阻止准备开车的丈夫。
“没事,就几杯白酒,这一点对我来说,就像是喝开水一样。”王大可觉得妻子小题大做,哪有那么玄乎。
“爸爸,学校的安全教育里面都提到过,喝了酒就是不能开车!”儿子王鹏举也要阻止爸爸开车。
既然妻子儿子都反对,王大可也只有遵照执行。但是妻子的驾照拿了才两个月,现在又是晚上,妻子能够将车安全开回家吗?
“你行不行啊,虽说有驾照,但才拿了两个多月,你自己也没开过几次。这回家的路还有几十公里呢!”王大可看着妻子,有些担心。
“你这是瞧不起我啊,两个月怎么了?我考试的时候可是一科都没挂全都是一次性顺利通过,我这学霸级的司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戴丽丹将嘴一撅,一脸骄傲地夺过车钥匙,坐上了驾驶位。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王大可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儿子王鹏举也因为累了一天,躺在后排睡着了。
离家还有几公里了,戴丽丹舒了一口气。她下意识地朝车后座看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一家人的命运随之彻底地改变了。
在一个转弯处,等戴丽丹回过头来注意到对向驶来的车时,她已经来不及采取任何措施,慌乱中误将油门当作了刹车,汽车随着弧线甩了出去!她只是惊呼了一声:“妈呀……”,车子便冲进了路边的河涌里。
一夜之间,王大可失去了两个至亲至爱之人。看着太平间里躺着的妻子和儿子,他已无法站立,就那么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妻儿,奋力地将输液管一拔就冲出了病房,和正准备进来的护士撞在了一起。
~2~
妻子戴丽丹和王大可两人都是孤儿。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他们,从互相照顾到暗生情愫,到最后两人组建家庭,生下一个健康聪明的儿子。原以为这一家三口的日子从此就踏上了快车道,谁知道老天却和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在不曾拥有过的拥有了之后,又残忍地将这一切夺去!
王大可不敢回到那曾经充满了温馨记忆的家,他只能去附近的宾馆度过一个个不眠的夜晚。而好不容易睡着的他,又被妻子和儿子曾经的笑声所惊醒。
朋友得知他的遭遇,非常同情,邀请他先暂时搬到他们家去住,由他来照顾。但王大可谢绝了朋友的好意,他就想一个人待着,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想。单位为此也特意给他批了半年的长假,让他将这段难熬的日子度过之后,再回来上班。
对王大可来说,没有了妻子,没有了儿子,就等于没有了温暖的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他甚至在生病之后也不去看医生,如果不是宾馆的保洁员发现奄奄一息的他,及时通知人送到医院救治,他就要追随自己的妻儿了。
“你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需要好好调养,尤其是睡眠。”查房的医生看过他的病历之后,叮嘱道。
王大可没有回应,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前面。医生看到他这样,摇摇头,让护士特别留意他,有情况及时呼叫值班医生。
尽管如此,王大可还是偷偷从医院溜了出来,他忽然想回去,回到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踏入的家。
一进到家里,看到毫无生气的家,看到墙上他和妻子的结婚照,看到儿子房间里面的各式奖状,王大可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抱着妻儿的照片放声大哭。
~3~
香烟在王大可的手中渐渐地变短,他拿起妻儿的照片,知道自己的痛苦即将解脱,终于要和自己的妻子儿子团聚了!他猛吸两口,然后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准备起身执行他彻底结束痛苦的计划。
可是,就在这时,对面的灌木丛里忽然传来了一声猫叫!只见一只半大的小花猫从灌木丛中敏捷地钻了出来,径直朝王大可这边走了过来!
小花猫走到他的腿边,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王大可像是老朋友一般,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蹭着王大可,还扬起脸来朝他“喵喵”地叫着,似乎想向他表达什么。
王大可有些不知所措,这只忽然出现的小猫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地感兴趣?他原本空洞的眼神中,闪现出了一丝火花。
小花猫依旧“喵喵”地叫着,用一双大眼睛望着王大可。王大可看着它,发现它的皮毛有些脏,估计是好长一段时间流浪在外,没有人给它洗澡的缘故。
王大可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抱起了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家伙,摸了摸它的小圆脑袋。小花猫竟开心地伸出舌头舔起大可的手来,很是亲昵。
王大可已经许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儿子活着的时候,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搂着他的脖颈,亲一亲,然后才去睡觉。而这只小花猫此刻的举动,让王大可忽然间泪如泉涌,失声痛哭起来。他将小花猫搂在怀里,脸贴着它的小脑袋,就这么哭着,像个孩子一般。
小花猫在王大可的怀中变得很安静,似乎很懂得王大可的心事一般,两只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你大概是饿了吧,小家伙?那我带你回家,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喂你的,好不好?”稳定了情绪的王大可,面对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就这样,王大可抱着小花猫,回到了自己本打算不再回去的家。
冰箱里还有一盒牛奶,王大可打开,找了一只小碗,端给小花猫。
很快,小花猫就将牛奶舔得一干二净,但似乎还没有吃饱,望着大可,“喵喵”地叫了起来。
“还没吃饱吗?那我再给你找一找,还有什么可吃的?”冰箱里除了那盒牛奶,什么都没有了。厨房里也没有任何食物。原本已经计划好一切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因为一只小猫而发生了改变。王大可看了看小花猫充满期盼的眼神,蹲下身,然后抱起它,说:“我们到外面的小卖部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好不好?”说着就抱着小花猫,出了门。
~4~
在小卖部,王大可买了一听鱼罐头,也给自己买了一盒方便面。小花猫似乎很懂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吵也不闹。
看到小花猫狼吞虎咽地将鱼罐头全部吃下肚,王大可内心忽然有了一个让他有些激动的想法——给这只可怜的流浪猫一个温暖的家!
可是,吃完了鱼罐头的小花猫似乎并没有打算留下来。舔完爪子,洗完脸之后,它悠哉悠哉地走到了大门口,然后回过头来对着王大可“喵喵”地叫着。
“怎么,你不愿意留下来吗?你不愿意让我来照顾你吗?”王大可蹲下身,有些失望地对着小花猫说道。
小花猫伸出爪子,抓了抓门,算是回答了王大可的问题。
“好吧,我不勉强,放你出去吧!”王大可打开了门,小花猫愉快地跑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大可站在门口,看着小猫消失的方向,内心空落落的,仿佛像失去了一位亲朋好友一般。继而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关上了门。
因为这只小花猫的缘故,王大可一颗冰冷的心渐渐地有了一点点的温暖。他躺在床上,一直想着和小花猫初遇时的情景。“它此刻怎么样了,有地方睡觉吗?明天它自己能找到吃的吗?”因为碰上了这只可爱的小精灵,王大可的计划,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第二天,王大可内心有了一种期盼,他甚至有些担心,那只小花猫是否会再次出现?
“咪咪,咪咪……”王大可拿着一听鱼罐头,蹲在昨晚的灌木丛旁焦急地呼唤着。
“喵……喵……”,小花猫真的出现了!他欣喜万分,赶紧将鱼罐头放在地下。
就这样,每天傍晚,小花猫都会在王大可的呼唤中出现在灌木丛旁,吃着王大可带来的各种美食。也因为有了这只小花猫,王大可的生活渐渐地有了温暖,有了牵挂。那最初的计划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地消散。
“老婆,儿子,你们俩要原谅我现在不能去找你们了。现在有一只小猫需要我的照顾,你们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团聚的!”王大可拿着他们的照片,动情地说。
每天傍晚,成了王大可的最开心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能够与一只猫咪建立起这种独特的友谊,实在是上苍对自己的眷顾。小花猫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5~
本以为这样美好的时光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王大可呼唤了很久,小花猫却一直没有出现。一天,两天,半个月……
王大可怅然若失,他不知道小花猫遭遇了什么。是被人抓走了,还是生病了?它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出现?此时的王大可很是沮丧,为什么自己不将小花猫养在家里呢?后悔,自责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只希望小花猫只是贪玩迷了路,也许某一天,它又会“喵喵”地叫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个月过去了,王大可的生活又陷入了平淡。但小花猫的身影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忽然发现,养一只宠物,自己的生活会变得有意义,所以他决定宠物市场转转,买一只小猫回来精心地喂养。
转了好几家宠物店,都没有看到自己喜欢的宠物。王大可知道,他是在用小花猫的标准来寻找,所以总会有些失望。可是,哪有一模一样的或者相似度极高的小花猫呢?他有些累了,想回去了。
就在他准备返回的时候,忽然在拐角处看到一家名为“小精灵宠物店”,王大可停了下来。这个名字他很喜欢,那只再也见不到的小花猫,他曾称呼它为“小精灵”,所以他决定,就到这家店里挑一只吧!
他走了进去,店家是名中年妇女,看到有顾客进店,便热情地招呼,询问王大可需要什么样的宠物?
就在王大可四下张望时,他忽然感到身后,自己的衣服被一只动物的爪子碰了一下,然后听到了一声猫叫。
~6~
他迅速转过身一看,瞪大了眼睛。呈现在他眼前的不就是那只他日思夜想的小花猫吗?他惊喜万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吗?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
但是,那只小花猫从笼子里伸出一只爪子,不停地朝他挥舞着,还“喵喵”地叫着,眼神中似乎也充满了欢喜。
是它,是它,真的是它!
“老板娘,这只猫,这只猫!”王大可高兴地有些语无伦次了,指着笼里的小花猫兴奋地说道。
“你想买这只猫是吗?”老板娘说着,就拿钥匙打开了笼子,将小花猫抓了出来。
王大可一把抱过来,紧紧地抱着它,生怕它从自己的怀里消失了一般。
“看样子你们挺有缘的,请问这位先生,你要买这只猫吗?”看到这样的情形,老板娘略微有些吃惊。
“我买,我买,就这只了!”王大可从兜里掏出钱,都没有还价,就抱着猫咪开心地回家了。
王大可给这只猫咪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希望。
“你知道吗,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啊!”抱着猫咪的王大可,看着眼前干净、漂亮的它,开心地笑了。
无戒365挑战营 写作第03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