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长篇小说课打卡
大漠:
离别经年,忽又想起你,你活着的往事又历历在目。
思前想后,如今,我已决定与郝南将于今年9月9日结婚,想把这个消息以书信的形式告知于你,顺便倾诉一下这几年来的经历,聊表哀思,以之祭奠。
从此,我的生活将要翻开新的一页,开启新的征程。
1
你活着的时候,作为你的女朋友,我爱你并忠诚于你,但你死后,我还有我的家人及至亲,并不能够做傻事,而且我也不赞同做傻事的姑娘。
2008年的5月12日,四川汶川大地震,看着新闻,看着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的很多孩子,坐在病床上的你,说:“等我出院了,咱到四川领养两个孤儿,我们相守一辈子。”我说:“嗯,等你好了,我们俩就结婚,我们领养一男一女,此生,不再生育,他们就如同己出,然后,我们平静地相守一辈子。”
六月里的一天,你趴着窗台,看着医院里的院子里的柿子树,你说:“等柿子熟时,我就可以出院了吧?”我说:“好好养,配合医生治疗,肯定能战胜病魔的,等柿子熟时,我们就可以离开医院,回家结婚。”你看着我笑了,我发现,你的笑里是有着对生的渴望,对生命的敬仰,以及很多很多的热情,然后你又说:“以前在学校,你经常哼的那首《感恩的心》好久没听到了。”我确认一般地问了一句:“你想听一听吗?想听我就唱。”你点了点头,于是,你躺在病床上,我坐在陪护椅上,哼起了那首久违的《感恩的心》: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谁在下一刻呼唤我/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唱完,你拍了拍手,表示鼓掌,然后你说:“唱得真好!”你把手伸到我的脸庞边,可是又怔在那儿,随后赶紧缩了回去,眼睛仍然望着我,说:“你喜欢就多唱吧,谢谢你。”我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你那只要正要缩回去的手,把它靠近我的脸,我说:“好呀,只要你喜欢,等你出院了,我经常唱给你听。”你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我看你不再说话,想着你可能是乏了,便牵着你的手,把头埋到了你睡着的病床边上。可是你却把手抽了回去,休息了一会儿,你说:“杨杨,你的作家梦没熄灭吧?我看你很喜欢写小说,以前都怪我,每当你兴冲冲地拿着刚写好的稿子让我当第一个读者时,我总是不停地给你挑毛病,其实,你写得挺好的,以后要坚持写啊。”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那晚,你睡在病床上很不安稳,总是翻来覆去,我问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喊护士来,你说不用了,就是特别想见一见你妈妈。你妈妈来了,结果,你哭了整整一晚上,像教堂忏悔室里的基督徒,把你有生以来的心里想对你妈妈说的话,统统在那一晚带着哭腔全部诉说完了似的。我劝你别哭了,这样不利于身体恢复。你却让我安心地就躺在陪护床上,让你妈妈坐到你的病床上,那晚,你俩就那样的一会拥抱一会松开地就那样的整整地哭了一宿。
天明后,你的肠道大出血了,我看到便盆里,一大块一大块的暗红色块状东西从你的肛门里挤出,那天以后,你变得微弱起来,说话也轻轻地,我让你好好休息,你乖得像个宝宝闭上了眼睛,睡了一会,你说,睡觉就像是看电影一般,从你小时候记事起的往事一直到目前重新放着给你看了一遍。我听着很不安,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我宽慰着你,让你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
本来,你是想睡一睡的,可事有凑巧,偏偏就在那天的上午,隔壁床的一位越南来京治疗的病友,却出现了心脏衰竭的迹象,而且越来越严重,他的病床边一下子涌现了很多的护士和医生,你惊恐地望向他们,我劝你别看,拉着你起来,想让你坐上轮椅,我推着你到外头去透一透气,可那个时候你却执拗地非看不可,我妥协,于是,也壮着胆子陪着你,目光也朝向了那张病床及床上的病人和医生护士们,主任都来了,只见他在做最后的一搏,尽管他也许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会徒劳,但他还是一边用英文喊着病人的姓名,一边在做着心肺复苏,拼尽全力地在抢救着。最后,那个病友的身体慢慢地软下去,也有可能是放松了,也有可能是挣扎着的一颗心一下子全放弃了,眼睛无力地慢慢地合上,他的手好像一下子变长了好多,从床上伸到床下去,活着的时候明明是够不着地面的,可在那个时候却快要够到地面了,他活着的时候胳膊肘那块明明是弯曲着的,可那个时候却变得直直起来,像一根直棍子,仿佛原有的韧带就在那个时候断了似的。
我想:人死后,心跳停了,气息断了,执着的信念及其它难道都会断了吗?为什么他的身体一下子变得那么软,尤其是那脖子,像刚生出的婴儿,需要有人用手托着。
也许吧,答案或者也只有那个越南病人才知道的了。
等那些人都走后,你吐了,吐了一地的黄水。我想你是被吓着了吧?赶紧去找主治大夫郝南,你的主治大夫来了,听了听你的脉象,给你开了一剂镇静药,输完液后你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到了七月初时,离北京奥运会越来越近了的时候,你却匆匆地走了,就在北京,就在我们梦想起航的城市,就在我们约定过很多的约定的城市,你走了,走得恋恋不舍。你无助的眼神,你充满了对生渴望无果之后的绝望的眼神,让我至今难忘。
你走后的第二年,2009年5月你的家乡临汾建了个汾河公园,并于2011年5月开园,新增城市绿地11平方公里,新增水面4平方公里,城市绿化覆盖率提高16个百分点。
可惜你已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