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青色的海面,烟青色的天空,其实更渴望一场烟青色的细雨,冬尽春始的海风吹得人忍不住打哆嗦。船尾翻滚的白浪如一条大白鲨,追随渡轮嬉戏着。海面出现了一座黛色的岛影,鼓浪屿——一座海里的浮城,不管你来或不来它都漂浮在海中,眼下也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走在一段时光里,看海浪,椰树,用心品读海风推送来的那不知是谁的满腹心事,无尽欢喜。榕树粗壮的根盘结交错,有处兀自横躺,悬挂着的灵动的气生根如一把巨须,随风轻拂,游人如突遇美髯侠客一般只好止步,然后俯身小心地从树身下钻过去。鲜花四处都是,各色各样,如笑靥明媚。是岛?是城?是花园?与鼓浪屿相遇时思绪也变得飘渺。
向晚,岛内灯火阑珊,热闹非凡。烧烤、鱼丸、各种海鲜,还有鲜切的水果,让人目不暇接,在店家热情的招呼声中,游人禁不住诱惑,从小街的这头一直品尝到那头,苏小糖的牛轧糖绵软香甜,赵小姐的店的点心令人垂涎,气味博物馆里馥郁的香水味让人迷离,举一盒鱼丸,捧一杯烧仙草,行走街头,体会生命从没有过的放肆。“如果有你,人间正好”“如果你也在鼓浪屿”“遇见你是最美的意外”看到水果茶店外温情的标语,心也变得柔软,似乎为着邂逅一份浪漫你愿迷失在鼓浪屿。
客栈的主人是一位文艺、娴静的女子,每一间客房的被单、枕套都选择了粉红色,陷入粉红色的温柔中,还能听到街头热情的叫卖声和游客兴致不减的欣喜,于是做一个浪漫而温情的梦,梦里鼓浪屿是一座馨香、喧闹、现代的不夜小城。
清晨,窄窄的小巷悠长而寂廖,清洁工早已把昨夜的喧闹打扫得一痕不留,青石板路透着丝丝清凉。穿过商品区,去向海边的窄窄的小巷愈加清幽。一幢幢风格迥异的古老的别墅,犹如一位位慈祥的老人,悠悠地讲述着沧海桑田的历史巨变,斑驳的院墙披着绿衣,挂满黄色的花朵,透过栅栏,青藤爬满了阳台,庭院中的榕树已历百年,枝叶中鸟声啁啾,不远处隐约飘来幽怨的琴声。昨夜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洁净润湿,带着海的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海岸线空自寂寞着,大海不息地翻卷着白浪追逐着海滩,如一位痴情的汉子眷恋一位隽秀的女子,激情涌来,无奈退落,沙滩上只留下丝丝清凉的波纹。两行脚印踩在绵软的沙滩上,想捡起那遗落在海滩的贝壳的梦,海浪愤怒了,它霸道地翻卷而来,把闯入者无情地驱赶出它日夜守护的领地,连同两行脚印也拂得毫无踪迹,空守的海滩又恢复了寂寞。
登往日光岩的路上,巨石耸立,奇树相合。穿过避暑洞天,登上陡立石阶,只见石崖蔓回,唯巨石支撑,石顶海风强劲,凌乱了满头青丝。远可见厦门岛的楼宇鳞次栉比,世茂大厦如两把利刃,赫然直立;皓月园中郑成功高大的石像威武伫立,他日日守望着演武台,守望着他未完成的梦想。海水苍茫环绕,时有海鸥飞过。近可见菽庄花园的四十四桥飞临海上,迂回曲折,桥下白浪拍石,园内亭台楼阁,绿树掩映,必是涛声阵阵,巨石上明代大书法家张瑞图笔书的“海阔天空”似乎隐约可见。流淌的晨光中,鼓浪屿姣美,优雅,如一首诗,如一位处子,正如舒婷《日光岩下的三角梅》中写道的:“抬头是你/低头是你/闭上眼睛还是你”“只要想起”“眼光便柔和如梦/心,不知是悲是喜”。
时光浅浅如水,一夕一晨,喧闹与寂寞,现代与古朴,涌动与静好,合酿成一杯美酒,藏于心中的地窖,以待来日,在微醺的记忆里让晕不开的情绪轻慢纷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