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季炀对李立的第一次怦然心动,还是在他20岁的时候。
“季炀,全国都搞yun动了,没有大学能上了,你只能回乡务农。”
在镇上当老师的父亲无奈地看着18岁的儿子,他自己刚刚也接到了通知,要被发配去五七gan校。
回到家里,季炀看着小院里空荡荡的几间旧瓦房,还是祖上遗留下来的。
家乡贫瘠的土地,劳作一年的分成,不够全家人的口粮,弟弟和妹妹因营养不足,都像是大头娃娃,脸上写满了"我饿, 我饿"。
一早就换上打着几块补丁的小褂和旧胶鞋,和体弱的母亲一起去了生产队,下地劳动一天记一天的工分,他几乎不与人说话,浑浑噩噩地活在自我的世界里。
“哥,今晚村口放电影,咱一起去看吧?”弟弟是一脸期盼,季炀仍没好气地说:“不去!”
每个夜晚,季炀窝在家里,用看书抵御彻夜难眠,这么一晃就是两年。
“季炀你看,村里像你一般大的都找媳妇结婚了。”
有一天收工往家走的时候,妈妈指着前面的一对青年人,对垂头丧气的季炀说。
“妈,老婆孩子热炕头再加上一亩三分地,难道就是我今后的人生吗?!村里这些女孩,哪个能是我的人生伴侣?!”
季炀猛然抬起了头,那不甘的眼神吓到了妈妈。
“那你还能怎样?别忘了你是家里的老大,必须早点结婚!”冲着季炀跑开的背影妈妈说得很大声。
马上就到夏季了,山坡温热的大石头上,季炀仰躺着茫然看向天空,朵朵白云在蓝天里自由地游荡着,却带不走他心头的忧愁。
回村这两年里,村里也有女孩向他表示过好感,就在昨天,住在前街的晓华还要将一双黑布鞋塞给他。
但一看那黝黑的皮肤和黄黄的大牙板,季炀感到了一阵恶寒,不屑一顾他丢下鞋子转身就走。
抬起手看了看,原先柔软的手掌里已经磨出了好多硬茧,他的身体并不算高大强壮,每天田地里的劳作是咬着牙坚持下来的。
“唉!命运啊!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办?”季炀用手捂住了眼睛,微风送走了他的长吁短叹。
忽然,迷迷糊糊里,他感到耳朵有瘙痒,闭着眼用手扫了扫,好了。可过一会儿,那痒又来了。
“难道是有虫子?”季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一睁眼,只见李立坐在自己的跟前,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刚才的瘙痒应该是她的杰作。
“你在烦什么我知道,刚才听见你妈的话了。”
李立先开了口,因为她的白皮肤和白牙齿,季炀没有立即发火,但说出的话还是很不客气:“你知道了能怎样?你还能帮我不成?”
“我是特意来找你商量的,明天我家里也安排了相亲,可我喜欢在服装厂的工作,不愿意嫁到外面去,不如我们俩试着处处?”
“你说什么?你说的是你和我?”
季炀不敢置信,李立不仅身高在自己之上,她家里的条件也高出自家一大截去。她的阿爹担任村里的书ji,在村里面说一不二,人人都知道他的眼界很高。
“嗯,就是你和我,因为再没有人比我俩这么适合了......”
当时,落日余晖在李立的背后,季炀探身向前了一些,更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脸,脸腮上淡淡的红晕是她的羞涩。
风吹起了李立的几丝长发,飘飘撩过季炀的脸,也撩动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