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不近情理的梦
——读张爱玲《封锁》
慢世人
在上海,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封锁是常见的。坐在电车上的人们除了百无聊赖的等待之外,似乎确实没有什么有意义有趣味的事情可做了。总是低头看报,不见得都能够入心的。毕竟身处热闹的人间,能够完全不被外物所扰的人 只是少数,何况又是这样拥挤的场所。所以无论是看报、看发票、看章程,还是看门票,不过是眼睛的暂时寄托,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在这个电车上,吕宗桢为了躲避一个讨厌的亲戚的搭讪,突然冲到吴翠远的隔壁座位上,用将计就计的调情计划吓退了那个表侄。看到表侄远去的背影,他立刻收回了那条刚才“进攻”的手臂,一本正经起来。宗桢的调情似乎也就到此结束了,其实在我看来,真的调情不过才刚刚开始。
询问,介绍,诉说,甚至对亲近的人都不会讲述的话题,吕宗桢愿意喋喋不休地告诉吴翠远。他在翠远这里重新找回了男子的气概与自信;当惯了乖乖女的翠远也在倾听与对话中,强烈地感觉到眼前的宗桢是一个可爱的、“真的人”。在这短暂的无聊的时光中,他们仿佛已经恋爱着了。吕宗桢甚至说出要离婚的话来,还急切地向翠远要电话,仿佛他是多么认真多么深刻地爱着翠远,仿佛他已经决定好了他们要永远在一起。事实上,当封锁开放,电车继续前行时,他并不曾下车,却远远地坐在了原来的位置。
“封锁期间的一切,等于没有发生。”这不过是一次逢场作戏,一场不近情理的梦。当电车上“丁玲玲玲玲玲”的声音再度响起,就是梦醒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