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舟山的酒局江湖里,"九九"是个绕不开的名字。她约莫40出头,却活得比二十七八的姑娘还鲜活——皮肤是那种被海风和好酒养出来的透亮,穿一身剪裁利落的旗袍时,腰肢细软得像春日里的柳,走起路来带风,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嗒嗒"声里全是底气。没人确切知道她的全名,只知道她是洋河梦之蓝在舟山的总负责,靠着这抹绵柔的酒香,在这座海岛城市里织起了一张热热闹闹的人脉网。
洋河酒厂在当地的分量,就像普陀山的香火——是经济的顶梁柱,也是许多人生活里的"定海神针"。今年四月,九九突然兴致大发,拍着胸脯要带我们这群"酒友"去宿迁的洋河酒厂开开眼。同行的有做工程的小白,内蒙汉子,喝酒像喝水,每次从九九这儿拿酒都是论"几十万"算,办公室角落堆的梦之蓝箱子比他的工程图纸还高;有卡卡和兴永这对"酒中饿鬼",俩人加起来能喝垮半桌人,买酒却抠门得很,总说"先尝后买",结果尝了三年也没见正经买过几箱,倒是每次酒过三巡就拍着九九的肩膀喊:"九啊,你这酒是真不赖,回头我让单位的兄弟全换你的!";还有海伟,喝酒讲究"雨露均沾",白酒、红酒、啤酒轮着圈来,喝完酒必拉着人去吃夜宵,一周里五天的凌晨,他准在排档里举着酒杯说"再透一瓶";周律和史密斯是圈里的"体面人",一个专攻法律,一个做建筑,买酒从不墨迹,总说"九姐的酒,宴请有面子",是九九最稳当的客户。
那趟洋河之行,现在想起来还像场浸在酒香里的梦。酒厂大得像座城,干净得能照见人影,流水线在灯光下亮堂堂的,一排排梦之蓝酒瓶像列队的士兵,从灌装到贴标,动作麻利得不带一丝含糊。九九穿着酒厂定制的西装,指着发酵池给我们讲"绵柔型白酒"的门道,说这酒得用百年窖池发酵,还得"三低工艺"慢慢酿,不然出不来那股子"甜、绵、软、净、香"的劲儿。我们一群人跟在她身后,闻着空气里飘来的酒糟香,脚步都有些发飘——后来才知道,那是发酵产生的微生物在空气里"作祟",闻久了竟有点微醺。
白天看酒厂,晚上自然少不了酒局。九九在酒厂的招待宴上,那叫一个风光。她端着酒杯,跟酒厂的老师傅们碰杯,说"我在舟山卖梦之蓝,就得让咱家乡人喝到最地道的味儿",话音刚落,一杯白酒下肚,脸不红气不喘。小白看得兴起,拎着一瓶梦之蓝就站起来:"九姐,我敬你!我工地上的兄弟们说了,喝你的酒,干活都有劲!"说着"吨吨吨"灌了小半瓶,看得我们直咋舌。卡卡和6局没闲着,俩人凑到一起,对着桌上的酒评头论足:"这酒入口柔,后劲儿足,比上次喝的那什么强多了",说罢对视一眼,又偷偷倒满了杯子。那几天,我们从酒池边走到酒窖里,从白天喝到黑夜,浑身的毛孔都透着洋河的酒香,连梦里都是酒瓶碰撞的脆响。
原以为酒厂之行已是巅峰,没承想回到舟山后,九九又在"世茂"摆了桌大的。那天她穿了件酒红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愈发白皙,一进门就笑着说:"这趟从酒厂带了新酒,今儿个让大伙尝尝鲜!"桌上的梦之蓝摆得像小山,水晶瓶在灯光下闪着光,还没开喝,就先让人醉了三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九九突然起身,说"隔壁还有拨朋友,我去打个招呼"。我们都没当回事,只当她是应酬常态。可这一去,就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心里犯嘀咕,让服务员去看看,回来的服务员憋着笑说:"九九在隔壁呢,正跟一个男的拼酒,那男的都快趴在桌上了,九姐还拿着酒壶跟他碰呢!"
话音刚落,包厢门"吱呀"一声开了。九九扶着门框站在那儿,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神有点发直,嘴里还念叨着"再来...再来一杯"。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我们桌,正好我身边的客人刚起身去洗手间,她就顺势坐了过去。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她突然伸出手,搭在我另外一个客人的肩膀上,手指还轻轻碰了碰人家的脸,嘴里嘟囔着"你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那客人是个腼腆的生意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僵,干笑着没敢说话。九九见没理她,也不恼,自己拿起桌上的酒杯,"咕咚咕咚"灌了几杯,然后"咚"地一声,直挺挺倒在了沙发上,没了动静。
这下可乱了套。卡卡和兴永赶紧跑过去,一个抬胳膊一个抬腿,想把她扶起来,结果九九突然哼哼了一句:"别碰我...我还要喝...",吓得俩人手一松,差点把她摔在地上。周律毕竟是搞法律的,遇事冷静,赶紧说:"快,先抬到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找个醒酒的地方"。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九九抬出去,她一路上还在碎碎念,不是喊"梦之蓝...好喝",就是说"小白...你那批酒...我明天就送",引得路过的客人纷纷侧目。最后还是九九单位的人匆匆赶来,把她架上了车,临走时她还从车窗里探出头,挥着胳膊喊"都...都别走...接着喝..."。
那场面,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忍俊不禁。后来听九九单位的人说,她回去睡了整整一天,醒了之后对那天的事一点都不记得,只是觉得头疼得像要炸开。从那以后,她愣是有半个月没沾一滴酒,见了我们就摆手:"可别叫我喝酒了,再喝就得把自己喝进医院了"。
不过酒局江湖嘛,哪有真能戒得了的酒。半个月后,在海伟的夜宵排档上,九九又端起了酒杯,只是这次换成了小酌。她看着我们笑:"梦之蓝是好酒,但也得慢慢品,喝急了,就品不出那股子绵柔劲儿了"。
月光下,她的侧脸映着酒瓶的光,倒比从前多了几分从容。或许这就是酒的妙处,它能让人在酣畅淋漓中失态,也能让人在酒醒之后明白,有些滋味,急不得,得慢慢尝——就像九九和她的梦之蓝,在舟山的烟火里,酿出了一段热热闹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