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刺客又来了,一只只火把将陆旭的小屋烧了,一行人刚来到院门口,便有一辆马车飞快地从暗处驶出来,停在柏玉浩的马车旁边。车夫迅速跳下车去牵住缰绳,柴哈尔动作矫健的上了马车,又在车帘处转身朝柏殊予伸出手将她拉了上去,柏殊予低头一看,马车里的坐垫瞬间变成了黑黝黝的大洞,柴哈尔一边说着喜欢,一边抬手一掌将她推下深渊……
画面一换,她和几个兄妹在御花园里散步,走着走着所有人都不见了,孟氏手里端着一碗汤模样阴狠地走向她,柏殊予转身发足狂奔,却始终摆脱不了,她跑了很久实在跑不动了,一抬头看到柏玉浩站在不远处,她哭着用尽全力连滚带爬的跑到他身边,谁知柏玉浩转过身来却突然变成了太子柏玉潇的脸!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有个声音焦急的唤了她的名字……
柏殊予猛然睁开眼睛,阳光从紧闭窗户透进来,白茫茫的一片,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她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
“殊儿,你醒了”柏玉浩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悬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喝些米粥,再把药喝了”
柏殊予起身靠在床头刚坐好,一个小小的汤匙已经伸到嘴边,愣了片刻后顺从地张开嘴喝了,柏玉浩坐在床边慢慢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很快一碗粥便见了底,他起身把碗放到桌上。
柴哈尔没说话,坐在一旁用一只小小的药匙缓慢的搅动小桌上的药,碗里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冒出来,过了一会儿他用手掌贴着碗试了一下温度,这才将药碗端过来,舀了一小勺凑过去。柏殊予实在不想喝,便对柴哈尔摇了摇头,将头偏到一边不去闻那气味。柴哈尔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一时愣在原地。柏玉浩噗嗤一声便笑出声来,他伸手接过药碗微微倾斜着碗沿一股脑地喂柏殊予喝下去。
柴哈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被苦得龇牙咧嘴,转身走了出去。柏殊予隐约听见他在院子里吩咐什么。柏玉浩陪着说了一会话便开始瞌睡,打着哈欠走了。
柏殊予左右睡不着就想下床走走,刚掀开被子就看到陆旭和图朵儿进来了,陆旭看着她有些惨白的脸色,便制止了她下床,绿萼连忙过去扶她重新坐回去,给她背上披上一件厚实的斗篷,再将被子拉过来盖好,退到一边站着。
陆旭坐到床边诊完脉,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起身向门口走去。图朵儿乖乖站在一旁听着,自从昨日亲眼见识了陆旭的医术,她便一直跟着她问东问西,恨不能直接挂在陆旭身上把她的医术都学过来,眼看人已经快迈出门槛去了,急忙冲柏殊予道“那王妃先好好休息”,然后转身快步跟了上去,生怕陆旭飞了似的。
绿萼见柏殊予疑惑地神色,解释道:“图朵儿今日从房里出来以后就一直缠着陆大夫,做什么都要同她一起。一开始只是商议着怎么给殿下补身子,后来便时时刻刻都跟着,生怕陆大夫跑了似的。”
柏殊予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想笑,这小姑娘昨日还急得大哭,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笑话起别人了。
“绿萼,你什么时候和图朵儿这么熟了?”
绿萼还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僵,想到前天晚上图朵儿手中斩人的弯刀,瑟缩了一下委屈道:“殿下,绿萼觉得图朵儿是个好人。”
柏殊予不置可否,心里却是认同这话的,昨日图朵儿又哭又笑的场景历历在目,心想那倒是一个性情爽快的姑娘,看样子还是一个医痴。
用过晚饭后,柏殊予慢慢地在房间走动,太子这几日无故不得缺席,孟氏前几日便被皇贵妃叫去一同准备参与围猎贵女的赏赐等事宜,她知道柏青瑜对围猎一事十分看中,二哥的理由不足以让父皇同意让他们这时候出宫。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柏殊予转念一想,二哥的武功和自己这个半吊子不同,那是硬生生的跟着师傅练了十几年才学成的,那些刺客却像是对他们的功法了如指掌一般。柴哈尔为寻求助力而来没有必要演这出戏,难道是太子?柏玉潇是个笑面虎,处事一贯心狠手辣,若不能为他所用便要毁掉,这倒像他的作风。
那晚若柴哈尔选择袖手旁观,他们就要曝尸荒野了。但是令柏殊予不解的是一个异邦王子在大晏,行动上多少都是受到限制的,哪能随意跟着他们就出来了,但如果这件事是人有意为之,那就都说得通了。这个人是谁?是父皇还是太子?
柏殊予慢慢地捋着思绪:看来这个局早就布好了,还真是一环扣一环,从使团提出和亲开始,或许更早,只是父皇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些事情他又参与了多少?他似乎一边纵容太子夫妇行凶一边又暗中帮助自己破局,他究竟要干什么?
柏殊予站在屋檐下,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耳边唰唰的响个不停,偶尔还伴着沉闷的雷声,她回想着早上那个奇怪的梦,或许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静。
“殿下可好些了?”柏殊予一回头,柴哈尔正背着手站在距离她约莫四尺远的地方,她突然想起梦中的场景,细思极恐。过了半晌,又觉得自己实在荒唐,径自的笑了笑,不咸不淡的地道:“谢王子关心,已经没事了”复又抬手作揖“还未谢过王子前日的救命之恩,安阳铭记于心,来日定当报答。”
柏殊予今日穿艾绿交领,外穿缥色印花广袖衫,下着玉色绣花长裙,墨发半披半挽,一副客气疏离的模样。柴哈尔不由得走近了两步,又觉得唐突,于是伸手虚扶了下,“举手之劳,殿下实在客气!昨日,我……”
“殊儿!”柏玉浩为陆旭撑着伞,一个着黛蓝一个穿雪青柏殊予看着觉得分外般配养眼,两人从大门进来。“二哥!陆大哥!”她的声音不大,眼睛却是一下子亮了起来,只见人刚穿过庭院,图朵儿立刻将陆旭拉走了。柏玉浩把伞收了放置在廊下,对着柴哈尔微微颔首,继而拉着柏殊予说着话一同去了屋内。
柴哈尔站在原地,心里竟然莫名的有些怅然若失。柏殊予,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