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旭抓了药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叹气,她小时候见过富家的公子小姐活的肆意张扬,以为只有贫苦人家的孩子才要忍受这天地间各种各样的不公,直到遇见柏玉浩,那个人刚到军营时,上头封锁了消息,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一些老兵故意为难他分配最危险的任务给他,好几次血淋淋的被人抬回来,命悬一线,若非自己几次违令救他,恐怕他早已是乱葬岗上的一具白骨,谁会想到这个倒霉蛋竟然是大晏的二皇子,如今的大将军。如今他的妹妹也遭了难,这下子他们三个倒霉鬼倒是聚头喽!
陆旭走山路抄近道回来眼看不远处就是自家院子,她收了收思绪,提着药箱刚要推开院门便听到柏殊予的声音。大晏和异邦和亲的消息早已传遍各个角落,柴哈尔执意迎娶长公主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异邦不比大晏安定繁华,来医馆的百姓每每提及无不在为她惋惜。陆旭想到自己,当年被父亲逼着嫁给一个富商做妾,她不肯,父亲便当着一大群邻居的面说她不孝,她百口莫辩受尽众人的白眼,后来她拼命逃了出来,恰逢军营征用民间大夫,便扮作男子入了军营。同为女子,陆旭更能体会柏殊予的无奈,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男装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
“我回来了”陆旭整理好情绪推门而入,绿萼马上开始布菜,她放下药箱,几个人围坐在客厅里的桌子旁用饭,各怀心事,谁也没说话。柏殊予没什么胃口,陆旭便盛了两碗鸡汤看着她喝下去,这才起身将方才备好的药包取出来,唤了柏玉浩去厨房生火。
陆旭这才斟酌道:“殿下可是服用过一些……特别的汤药?”柏殊予一愣,摇了摇头答道:“不曾”
“那就好”陆旭看她们的反应,补充道:“无妨,先解毒。”
“解毒?陆大哥,你是说我中毒了吗?”柏殊予有种被雷劈的感觉,喃喃道“难道是……”
“还望殿下直言相告!”陆旭的声音温和,眼神确是无比的认真。柏殊予想到红蕊的怪异行为,便老实说了,绿萼站在一旁瞬间睁大了眼睛,心里把红蕊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陆旭心下了然,平静的转身向厨房走去“不妨事,我有解法,无须担心”
厨房内,柏玉浩手中拿着一把蒲扇随意的坐在一只小木凳上,在他前方两个小火炉上同时熬着两只正在沸腾的小药罐。柏玉浩一会儿添柴一会儿拿抹布隔着揭开看看,两份药的火候不一样,熬制的时辰也不同,要格外细心才行。陆旭现在暗处默默地看着,颇有些感慨,若是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好哥哥……,她一时有些羡慕柏殊予拥有这样真挚纯粹的亲情。她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沙漏算了算时辰,便走过去弯下腰细细地闻了闻,柏玉浩看到她来连忙咧开嘴道:“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他眼睛亮亮的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陆旭站起身没有理会,低头思考了片刻便伸手把放在一旁小桌上的药箱打开,重新练了几味药材扔进其中一个药罐里。陆旭抬头看到柏玉浩不解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在他旁边的另一只木凳上坐下,转头郑重看着他,道:“取药之前我特意为殿下诊过脉,只觉她脉象不寻常,在询问之后猜想是体质所致。开方子时又觉得不妥,便多带了这三味药材。方才我实在不放心,又去号了一次脉”
柏玉浩早已收起玩闹的心思,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陆旭顿了顿,复又正色道:“据我了解,有人在殿下的饮食里加了毒物,这种毒我在几年前曾见过一次,毒性不烈不会立刻要了她的命,却不易查出来,长久下去她会日渐虚弱而死。”
“怎么会这样?”
陆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忍,“你,不觉得有些熟悉吗?”
“什么!”柏玉浩还在想是谁给他妹妹下毒,陆旭突然把话题引到他自己的身上,一时有些始料未及。
“四年前……”陆旭犹豫着要不要说,柏玉浩却醐醍灌顶,道:“竟是同一种吗?”陆旭点了点头。柏玉浩瞬间变了脸色,随即又高兴起来“阿旭,你解过毒,也就是说殊儿会没事的!”陆旭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释然了,若非他一直这样怎会让人念念不忘?“我不会让她出事的,你放心”
“怎么说?”
“你们俩体质本就不同,她如今更是怀有身孕,解毒之前若……不能出现任何意外。还好殿下她……没有擅自用药。”
“什么!”柏玉浩瞬间便明白了陆旭的意思。这是一个针对柏殊予的死局!柏玉潇!柏玉浩红着眼“啪”的一声将扇柄折了。柏玉浩心里一阵后怕,若是他没有选择到此地,那岂不是要亲手断送了妹妹的性命!
陆旭仰头看向晴朗的夜空“我今日便开始为殿下解毒”,方才加的几味药会在关键的时候救她一命。
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沙漏旁边的药架后面,片刻后才悄然离开。
柏殊予坐在客房里慢慢地喝着水,今日陆大哥的做派实在奇怪,她心中疑惑才跟过去一探究竟,没想到二哥这些年在军营受尽了苦楚,这些事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提及。陆旭的话令她心里有些不安,对他们兄妹下毒的极有可能是越氏或者柏玉潇,如今身在宫外,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岂会轻易放过?况且兄妹二人所为本就是欺君之罪,若被有心之发现,无需大做文章她都会万劫不复,还会连累二哥跌入深渊。这里实在不宜久留,当下行事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