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读《我不是药神》

      主角程勇,是个深陷中年危机的落魄男人。

      他爱孩子,也打老婆,后来离婚了,在街头经营一个底层小店,卖壮阳药印度神油。

      生意很差,他很穷,交不起房租,付不起儿子的抚养费,拿不出老父亲的医药费。

      前妻准备带8岁的儿子移民,他不想跟儿子分开,却又没能力给孩子像样的生活。

    老爸的脑血管瘤加重,随时可能爆掉,但面对高昂的手术费,他束手无策。

    他开着破面包车奔波在路上,像一个被生活欺负得抱头鼠窜的破皮球,艰难和狼狈地苟且于世。

    这可能是特别常见的那款中年人吧!不坏,但毛病不少。日子不好过,但也只能死扛着。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头千疮百孔。人生追求所剩无几,能苟且下去,就已经花光所有力气。不知不觉沾染了一身的油腻和俗气,满脑子想着怎么多赚点钱,或者如何能省点钱。蓬头垢面在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时,再也想不起15岁时的自己,是多么鄙视这苟且的中年人。

      程勇的人生突变,来自另一个悲惨小人物吕受益的造访。吕受益得了白血病,需要吃一种叫格列宁的进口药。这药在国内很贵,四万一瓶。吕受益吃不起。不过他知道印度有盗版的格列宁,药效和正版类似,但很便宜,便想托程勇去买。程勇因为卖印度神油,有从印度走私的渠道。他们都知道这事儿犯法。但程勇太想赚钱,吕受益太想保命,于是成交了。几经周转,程勇拿回来了印度的药。500块进,5000块出,瞬间卖光。程勇也瞬间有钱了。连带着,还救了很多吃不起正版药的白血病患者。当然,这不是程勇的初衷。他才不想当什么救世主,他只是个在生活里苟且着的烂人,因为太穷,才为了钱铤而走险。有了钱以后,他不想再冒险,想洗白了安安全全踏踏实实做好人。于是程勇遣散了之前一起赚钱的小队伍,改做服装厂,赚干净钱。这也意味着,之前吃他的药救命的众多白血病患者,又没药吃了,又只剩死路一条了。一直跟着他做事的几个白血病队友都悲伤绝望又怨愤不解,生他的气。但程勇顾不了那么多:“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身上有责任啊,我也不想坐牢啊!”换做你我,大概也会如此吧。

      人到中年,都是自身难保的泥菩萨,老的要养小的要管,自己的未来更不敢怠慢,谁愿意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呢。小孩子才不管不顾,成年人都学会了明哲保身。让钢铁侠去拯救世界吧,我们小人物,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万幸了。一年后,程勇的服装厂红红火火。他依然是个苟且的中年男人,但苟且得很舒服了。直到有一天,那个最早让程勇去印度买药的吕受益,因为没了盗版药又买不起正版的,病情恶化,痛苦不堪,自杀了。程勇见证了吕受益的痛苦和死亡,深感良心不安。他很清楚,如果他不停止卖药,吕受益应该不会死。而像吕受益一样因为断药而离世的白血病人,还有很多。当然,还有更多人,在等着他重操旧业,拿药救命。只是这药,是从印度走私的盗版药,走私者被抓到要坐牢。小人物程勇,就这样被命运布置了一道艰难的选择题。一边是道德,一边是法律。一边是成百上千白血病患者的命,一边是自己舒舒服服的小日子。这道题放到谁身上,都不好选。人性里有两种本能,利己和利他。如果两者冲突,当然是先自利,再利他。但如果是自己的小利和别人的大利冲突,怎么办?程勇在百般纠结之后,选择了继续卖药。这一次,500块进,500块出。只救命,不赚钱。这是一个屌丝小人物在忽然被命运推到主席台时,交出的答卷。这答卷上,闪烁着人性之光。而这光辉,也正是《我不是药神》最触动人心的地方。这个拥挤嘈杂的世界,有太多苟且着的成年人。他们卑微,脆弱,蝇营狗苟地活着。他们精心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艰辛地在残酷世界里谋一份生计。他们默认“小孩子才讲对错,成年人都只看利弊”。他们身上散发着令人讨厌的油腻。就像当年的程勇。他绞尽脑汁卖印度神油的时候,那个浑浊和粗糙,多让人讨厌啊。但是。人的好坏善恶,还真不是肉眼可见的,有时它藏在人性深处,深不见底。不经点大事儿,不在节骨眼上出个差错,不在大是大非面前做个选择,没有谁能真正知道谁本质上是什么人。只有到事儿上了,良知被触及了,而且触到了你灵魂根本了,你表面上那些浮尘油腻呼啦啦被掀开,内心最本真的样子露出来,此时你做出的决定,才代表真实的你。我们身边,一定有无数程勇式的小人物。他们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粗糙油腻。但真到了事儿上,他们油腻的表象下,会迸发出钻石般的光芒。这些深埋在无数平凡人灵魂深处的光芒,是让世界美好的原始力量。是的,生活不易,成年人十有八九都在苟且偷生,活得狼狈艰难甚至并不光彩。但是当大是大非出现,他可能就会立刻变了一副模样,令你瞬间刮目相看。办公室那个一贯锱铢必较的同事,可能宁愿离职也不肯数据造假。连北京都没去过的表姐,可能在看到疑似拐卖小孩时,果断报警并智斗人贩子。一直窝窝囊囊没出息的邻居,可能在别人家小孩从四楼掉下来时,想都不想就冲过去接住他。真的,别看不起那个苟且的成年人。他们眼下的确是在苟且着,但他们有良知,懂是非,心怀悲悯,做人有底线,经得起人性的考验。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但那只是人生际遇所限。一旦被时机命中,他们个个,都能发出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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