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的氧气瓶陪伴了几乎青藏线五千米青春的时间,2006年有同事安排坐青藏线通车前的测试列车,每天逐步往高海拔挺近,在他们年轻的心里,那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惬意,每天按时蹬车,按时享受火车上提供的佳肴,别提有多羡慕他们惬意的旅行的上班时间。 年轻就是有些太过勇敢,盖过了很多的理智,这让我想起毕淑敏离开部队去往阿里的故事,只有年轻和对未知的渴望,我们才有勇气探索。毕淑敏是第一位挺近世界屋脊的屋脊阿里的一名战士,她和战友被挑选出来到阿里当卫生员,一呆就是十年,在她《海拔五千的青春》一书中写的基本都是阿里的日子,这本书给我很大勇气和力量,让我尝试写一些身边的人和事。
北京部队大院长大的女孩,生活优裕,在令人艳羡的中学读书,成绩优异……“文革”期间中学毕业应征入伍,来到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雪山,极度的高寒与缺氧,超越生理极限的遭遇,让16岁的花季少女经历了生与死的选择……深潜于心的责任意识和强大的精神力量让她战胜了困厄,从此,坚忍,淡然,乐观,戍边11年,成为一名出色的军医。
一罐氧气瓶,我很少使用它,它更是陪伴我的另一半,又像个朋友,它就这样立在我的身边已经够久了,与它相伴的日子,我是有时清醒有时迷糊,又觉得这日子就像机器,昨天和今天一样的颜色。我的窗户正对着火车站出站口,一声沉重的火车汽笛,清晨忙碌拉客的叫喊声,我的睡觉时间就定格在早上五点半。睁开眼睛,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乱转,隔壁房里也会传来鼻腔里干燥的吸附声,一根软管接通氧气,试着吸一口“海南清晨的湿润氧气”,把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送去O2,透过窗户看看这个高原空洞的夜空。
氧气是每一个月会根据申报数量从拉萨送过来,一辆快要报废的车摇摇晃晃地按时进入院内,走廊的尽头排满氧气瓶,送氧气师傅娴熟地转着瓶身,圆圆的瓶底在地上沿着直线到集合点,搬上二楼的宿舍需要我们自己完成,这可要了“半条命”了,身体相对好一些的年轻人,与氧气瓶没什么关系了,他们需要的是香烟和WiFi,手机和游戏。22岁那年我被分到条件相对艰苦的地区,那时一个人抱着氧气瓶楼上楼下,感觉不到累,高原生活的时间一长,它悄悄地会给你“一棒子“,让你不得不佩服高原的厉害之处,也时刻提防着点。
氧气进入身体,每一个血细胞像一个贪婪的“瘾君子”,张着嘴大口地吞噬着,半张开的眼睛也看的清楚了,脑子也慢慢嘎吱嘎吱地转了起来,“您好!青藏高原”。
我不止一次听人说在高原长期吸氧会产生依赖,会降低在高原无氧的运动能力,我对这句虽并不太赞同,但是莫名之中好像那么回事,后来随着在高原长时间的生活和工作,不是对央企产生了依赖,是我们逐渐适应高原的同时也被高原慢慢吞噬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健康。我父母是高原人,我也是高原人,在基因里携带着对抗高原的特殊因素,在年轻的时候觉得高原生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逐渐步入四十岁以后不这么认为了,战胜高原很大程度上与对自己的信心和毅力有一定的关系,我妻子对西藏登山队作为相应的高原适应性研究,除了一些特殊区域的人以外,不是所有高原人具有这样的能力,正如登山队员在登顶的驱使下,对高原缺氧产生了暂时的“麻痹”。
我工作的地方离毕淑敏年轻时工作的阿里海拔差了个五六百米,可我与毕淑敏差了一瓶氧气、差了一个坚强乐观的心态,差了一颗“红心”,我需要一瓶氧气在身边,连接着管子、氧气瓶的阀门在一个月里也不会打开几次,可我就需要这样一瓶氧气陪我度过高原寒冷干燥的夜晚,多梦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