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离开了学校的小女孩
想来了什么呢?是?她穷尽脑汁在现实中、在自己所有认知中寻找以贴合心中实实在在的存在但却不能够,没一会儿,那个“河蚌聚珠”以清晰的样子靠近过来——她不敢睁眼,把身子往被窝里缩——那个已经有形的可怕存在越来越近、并膨胀它的躯体——它是浓雾?是气球?是?不、不,如果那样它没有那么可怕,她虽闭着眼却把它看得清楚但仍不能从所知的事物中认出它。她呼吸急促试图呼救,但尝试多次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耳中只听得家人的呼吸。她明显感觉它移过来,移过来,如水波漫延再如风推助澜……最后她绝望且无可奈何的被完全包裹其中——她知道自已在挣扎中蜷缩成一团,家人的呼吸及房梁仍在——她得牢牢盯紧这些,因为这是她的依靠是她的侥幸。
那团东西轻轻地带起她,轻轻的。她成了一个化石里面的琥珀……恐惧使她用力闭眼生怕如此近距离的相对看明白它的可怕的模样——但她还是偷窥到了它可能的样子——它滚圆的身体好像没有四肢,像?像被触碰的满气的蟾蜍,长着一张人面,从它的两个鼻孔里拖着浓重的长长的鼻涕。她觉得它感觉到了她在偷窥时,就变换鼻涕的颜色各种各样的色彩很是得意的样子,那样子加剧着她一直存在的恐惧与可怕——那色彩好美她有些忘记了害怕,当它注视她时忙收回了窥视。
随着升起,她被置于房间的半空中,她也开始了膨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她被一直的膨胀、惧怕裹胁,感觉到了膨胀与惧怕的极限——她担心爆炸如村子里那一锅锅被踩在脚下的爆米花,那样的话她将粉身碎骨,她又担心落下来被摔死……可她却不能够撑控她所有的担心。她不想死,不想死,死亡的恐惧又在她小小的心上占了上风……她就那样膨胀着膨胀着……感觉自己成了广阔无垠或只是空空如也的存在……她飘在半空……不知过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已依然睡在床上。
第二晚、第三晚她都被那个淌着彩色鼻涕人脸的怪物包裹在房间的半空中,第四晚倒是干净她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早上她一早醒来了,看着清晨的灰暗缓缓散去,听着家人的呼吸,如那仰趟的姿势,她感到了无比的轻松。随着洒进房间的光亮,她目光在房内随意流转,当停留在紧挨着的一面墙上时,她的心猛的一紧,目光里满了惊叹与欣喜——那上面竟是满满的图案——怎么从来没发现呢?她一点一点看过去,细细琢磨像破案专家拿着放大镜流连信步。有鸡,它们分散在院子,有些在啄食、有些在渡步,那个高高昂着头的是大公鸡它一定是鸡群的首领。有狗儿,它们在调皮地打闹,有抱在一起的还有滚在地上的,它们一定是狗宝宝吧?还有马儿,它们在奔跑、在追逐,那样子真是矫健让人神往。有人群,他们聚在一起,有的在说话,有的在做针线,有的从他们旁边急急地赶路。有大树,它们被大风刮得摇啊摇……如此一面墙,在过去的日子里,在她睡在这里的一天天里,只有现在她才注意到它,她看得入了迷,几乎忘记了自已的存在——她好像成了有形或无形的存在,浸入在那图画之中了,任何细枝末节的快乐或悲伤都参与了进去。因着那太过熟悉的一帧帧生活的图画,她自然而然赋予了它们该有的色彩与动态,如逛着举世闻名的清明上河图。不知在图画中流连了多久,她好像听到了家人起床的声响。待她起来,太阳已是老高。
在床上躺了三天的小姑娘走下床来,跨出卧室门的第一眼便见一家人在吃早饭,她像一个局外人站在那里,只是母亲慢吞吞地抬起头用从没见过的眼神很严厉地盯着她说,“为啥不去学校?”一句话让她欲言又止,没有什么可以证明,那些一直都在的如一场梦境的记忆,她不知从何说起,一时竟想不起这三天来她到底吃没吃过饭?家人有没有理过她?她沉默着拿起碗筷走向锅台,一家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她觉得那昏昏沉沉的几天可能是发烧了,现在又好了吗?可今天又是周一了,她本可以去学校的但是却没有。之后,她像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躲着家里的每一个人,最要躲着的是母亲,因为她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其实她是想说些什么的,比如那个大风骤起的下午比如那个连续飘在半空的几个深夜……一些时候她在家人脸上探寻,终是什么也没说。再之后,他们天天在忙碌,好像已无视她的存在。她好像干啥都不到年龄,只是在伙伴上学去时一个人自寻玩乐……太多时候她久久立在满是画面的墙壁,忘记了一切。
如果广袤的宇宙可以缩放,缩放,直至成为一页屏幕,那么用鼠标点到一个点再放大,恰是那个坠落珠峰男人看到的官邸前门大厅背景墙:镌刻着宏伟的清明上河图,这个象征着苍生万民缩影的万世蓬勃图,是否后土娘娘每每立于其前,良久沉思?当幼小的姬亼看着属于她的“清明上河图”时,我们是否可以把这两帧画面放进一个屏幕,展开无尽的遐想呢?
往后的岁月,当姬亼每每感知着亲情,更感知着人性时,才慢慢意识到可能从她不在走向学校而独自一个人游荡时,已经阻断了自已容入社会的路,注定了一生加剧的孤独。原谅那年那个只有九岁的小女孩吧,她莫名其妙的不再去学校。
《千年之光》木杨山自创,简书首发,文责必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