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 春逝夏至，海棠依旧？“应是绿肥红瘦”

立夏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7个节气

夏季的第一个节气

表示盛夏时节的正式开始

斗指东南

维为立夏

万物至此皆长大

故名立夏也

夏天将至，我们还是会分享自己拍照记录的春天，回忆春天、留住春天，也会欣然接受夏天的来临，那么古人在春夏之交是如何呢？

照片对于美好事物的记录，是最容易引起共鸣的，无论何时翻看，都能回忆当时。而文字不同，“文字是最无用的东西”，鲜有人能丝毫不差地解读别人的文字。

古人最喜欢的却是文字记录情感和生活，他们爱的便是每一个人的不同解读，或者此刻与下一刻情感误差。

今天，和大家一起欣赏一位古代文人笔下的“春逝夏至”。

李清照——一个有温度的名字，人们叫她“千古第一才女”，婉约词派的代表。她的前半生，生活悠闲，性情如玉；她的后半生，身世难堪，琉璃伤感。

生活像一把刻刀，一点点雕琢出她的人生，而她写词的手法一如最初，喜欢用白描，用词清丽，却于无声间刺中心脏。

如梦令

李清照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如梦令这样一首简单清爽的小令，却见之难忘。不过是写一点生活中的小事，却流传千古。她说，昨天夜里雨没下多少，但风很大，呼呼刮了一晚上。酣睡了整个晚上，到早上还有些酒意未消。

朦胧之间看到侍女在卷帘，于是问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侍女回答说，海棠还和原来一样。知道吗，知道吗，应该是绿叶茂盛、红花凋零才对。

就这样简单几句，用词之精准令人拍案。有人物，侍女卷帘，有场景，“浓睡不消残酒”，有对白，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不过宿酒而已，晨起之时睡意朦胧，却依然记得外面的海棠花。甚至可以这样猜想，词人正是因为顾惜海棠花，才把酒言欢至深夜。

惜花人总有一颗柔软的心灵，怜惜那绯红花瓣，怜惜那奋力积攒之后得以绽放的美好，怜惜花开不过数日的易逝。因为易逝，所以更怜惜。

因为惜花，哪怕醉酒到半夜，一醒来还是想着昨夜的花。雨疏风骤，虽然雨不多，却足以让红花凋落。一想到整整一个夜晚都是如此，不知海棠花又会被揉碎成何等样子。想到这里，更加不忍心亲自去看，只能试着问问。

却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海棠在侍女眼里，却是依旧。这一句海棠依旧，几乎可以想见侍女漫不经心的神色，哪怕知道词人一夜守海棠，却对词人的心事一无所知，甚至对外面的一切毫无感觉。

这样的回答对于思念了一晚上海棠花的词人来说太过意外，怎么可能会是依旧，如何又能依旧。雨疏风骤的一整晚，定然是绿肥红瘦才对。

不过数十个字，却把其中的婉转心情，把其间的曲折一一道来。对白简洁，却似中国画中的留白，让人心领神会。

“浓睡”的“浓”，表明酒醉之深，“卷帘”的“卷”，表明天色已亮，“试问”两字，不提问的内容，却在回答中得到四个字：“海棠依旧。”自然带起好奇，原来留意着雨疏风骤只为了那株海棠花。

形容花草，不用其他，只一个“绿”一个“红”，一个“肥”一个“瘦”。用词高明，工巧之间为花醉，为花嗔，为花伤春，为花心动的情景跃然纸上。

“知否，知否？”是在反诘也是在自说自话。漫不经心的待女，你难道不知道吗，一夜风雨过去，自然是绿叶茂盛，红花减少。

对白比诗画更传神，带着些娇俏的反问，带着些试探的推测，带着些余地的断定，不由得让人置身其间，看见了那时卷帘的待女的表情，看见了词人睡意慵懒之时一脸紧张与不得不接受的样子。

海棠那般好，却也总会凋落，总会被风雨打散。

语句浅淡，却留出了那么多的想象空间，由着人无限遐想。

惜花之情不被侍女所知，更不为侍女所懂，却传递千年，让每一个看见这首词的人瞬间明了。“绿肥红瘦”是整首词里最为精确绝妙的语句，不说绿叶，不说红花，以色代物，用肥瘦形容花草。

被雨水浸润一晚上的绿叶，必然是肥壮滋润的样子，而被风吹雨打的海棠花却悄然瘦了，不是败落，不是调谢，只是瘦了，依然貌美却瘦弱可怜，更令人心疼。

时光也在其间若隐若现了，春逝夏至，“绿肥红瘦”。李清照一生留下不过四五十首词，但无一不工。

品完《如梦令》，嘴角含香，细细思索，人生乌发青丝，一瞬镜里朱颜，名消骨散，不过一片落花春去也。

那些如卷帘人一般的存在，漫不经心又难以苛责，那份内心记挂的心情，只能由自己品味。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说出来也不过是多言。若有人懂，自不必说。那便写下这一瞬的时光描募，自会有后来人细细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