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记得在上世纪80年代上大学的时候就听说过《源氏物语》这本书,但第一次对此书有深刻印象的10年前阅读了《“下流”的日本人》,名字虽然有现在标题党的嫌疑,内容却是起底了日本民族文化的起源,还有它兼收并蓄的发展过程。《“下流”的日本人》与《源氏物语》有关就是男欢女爱的和歌与答歌。在阅读此书之前,我内心中有一个成见,就是一直把日本人与秦始皇送徐福以及随行的500秦川大地的童男童女相关联起来。阅读之后,这个成见就越来越深了。之所以说是成见,就是因为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源,更没有意向去打破这个成见。真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与我这个成见有关的文献书籍。
《源氏物语》的故事背景是日本的平安时代,在诗歌方面深受白居易的影响。而作者紫式部出身中层贵族。先祖除作为《后撰和歌集》主要歌人之一的曾祖父藤原兼辅曾任中纳言外,均属受领大夫阶层,是书香世家,与中央权势无缘。这种不高不低的家庭身份也许就是小说中只要是涉及皇族的男子,都是相貌稀世罕见、仪态风流倜傥、诗词歌赋都是饶有情趣、琴棋书画都是样样精通并有传承,对皇族女子也是,几乎溜须拍马这个成语不存在似的。类似“她身穿一身白面浅蓝里的细长便和服,秀发分别从左右两边朝前垂下,活像垂柳,诚然是一副地地道道的身份无比高贵的公主模样”。日本人要么擅长说单口相声,光发型就可以判断出高贵的公主身份来,这个包袱摔得响啊;要么贵族的发型也有个等级来划分,不可僭越。猜测在平安时代,日本教育也局限在贵族及上流社会的缘故吧。
整部小说篇幅最大的是各式人物的细微入至的心理描写。紫式部采纳的是抓住每个人心中一闪念的写法,仔细阅读下来,不得不佩服紫式部的确抓住了人物细微的心理变化,比较烦心的是,好像所有紫式部笔下的人只要咏歌完备就得揩泪拭面,这都什么毛病?但我是大老粗,觉得老是重复,甚是烦躁。不禁猜测平安年代的日本产生“哀”的审美情趣是为什么呢?动不动就感动?动不动就潸然泪下,而且是濡湿透了衣袖,难道是我铁石心肠,没有共情力?还是他们的情感丰沛呢?
白居易诗云:“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为什么要引用白居易这联句呢?因为全书感觉都是男子在猎艳、在显摆、在嘚瑟(这是从现代男女平等角度去观察,也许那个年代的日本却是基本的社会次序),而且贵族男子撩妹全是套路。平安时代的日本贵族男子造访客人(其实就是撩妹)总是这样煞有介事、拿腔作调,似乎真的是学习了古代中华文化中的“礼不下庶人”,贵族便是礼的化身,礼的裁判以及礼的标准?!比如:某男子遇到一个矜持一点的美女,总是来这么一句【哪怕出来观赏一下如此美妙的天空景色嘛。总是闷声不响,心有隔阂,令人难以理解啊!】,比如, 【薰君庄重地详细述说:“让我坐在帘外,未免太怠慢我了。我倘若不是真心实意的,就不会长途跋涉,不顾崎岖的山路前来造访。这种待遇似乎太不近人情。我屡次不顾艰辛披霜戴露前来,小姐定能体谅我的这番心意的。”】而且女子的侍女也是认同这话中的潜台词,也会劝被撩拨的美女去稍微的应酬一下才是富有情趣的。比如,【年老的侍女们露出称心的微笑,望着公子的尊容,她们点拨小姐说:“快点出去吧,不出去是不合乎情理的,女儿家最要紧是温存柔顺。”】,当时我就纳闷了,女儿家虽然温存柔顺最是紧要,但与别人何干?整部物语描绘这样搭讪、调情的场面与对话,侍女的牵线搭桥,摆明是要女性对任何男性温存柔顺似的,特别是对血统高贵的贵族男子。这不禁让我想起现代饲养血统纯正高贵的种马、或者良种狗对其它品种马、狗的吸引力。书中,这样的心理描述,从现代角度看似乎不符合人际交往的、我们熟悉的心理环境。但在平安年代的日本人都必须将应酬作为一种礼仪,将迎奉当作一种风尚也有可能。这些都是我在阅读时觉得因诧异而有趣的地方,我很可能是孤陋寡闻了。但总体感觉日本平安时代的男子对女性美是有欣赏的态度,但那角度是俯瞰,套用现代语言就是路边的野花不采白不采,占有欲特别强。
孟子认为读书一定要了解写书之人,我武断地下一个结论:紫式部写此书像是自己观察人的日常习作、或者日记的合集。将白居易体察民情的诗中悲凉情谊当作文学一种体裁,甚至上升为一种时尚,然后用各式人物的口吻来练习。随着紫式部日记记得多了(我的臆断没有证实过)到了《源氏物语》的后半部,作者年龄大、见识广了吧,笔触除了一如既往的细腻外,对无以伦比、世间少有、令人欣羡不已的、高贵无比的光源氏也开始了调侃了。也出现了【他{光源氏}牵强附会地要把明石夫人技艺的进步归功于自己,因此侍女们暗自偷笑,悄悄地彼此挤眉弄眼示意。】;甚至知道了人无高下之分,比如:【 对于皇子们,人们可能因为是皇帝的儿子就觉得他们品格高尚,其实他们同世间寻常人家的美貌可爱的孩子看起来也差不多一样。】整部书恶心的部分也终于见到平权的启蒙思绪。最令我佩服的是作者对书法的观点,认为:【有的书写者本无多少高深的素养,却处处着墨龙飞凤舞,一副难以形容的装腔作势的姿态,乍看似乎才气横溢,颇具风情,然而,真正修养高深者的精心书写,从表面上看,其笔法功力,似乎不那么显眼,但是若将这两者的作品并排端详,作个比较,还是具有实力的后者一方优胜。就连不足挂齿的技艺,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心的鉴定呢,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明白了逢场作戏、卖弄风骚是靠不住的。】
阅读此书无需跟《红楼梦》对比,甚至中国李渔的《肉铺团》似乎都比她写的更好。《肉》开宗明义就响亮地唱出:“世间真乐地,算来算去,还在房中。…睁眼看,乾坤覆载,一幅大春宫。难怪有人说《肉》书的思想价值超越文学价值。
个人感觉这个版本的翻译虽然不符唐风宋彩,但十分还原当时的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