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暖暖的,冬日里,这样的日子很难得。
我将曾祖父母坐过的那将张安乐椅,搬到落光叶子的梧桐下。
梧桐有多少年头,我们一家没有人能说的出,反正很老很老了。就像它的枝干一样,每一条细缝,都有一段故事。
由于没有枝叶的阻挡,阳光可以大把的洒落在地上,我坐在树下,仰着头,数着梧桐一条条枝桠。繁华落尽后的梧桐,散得异常古朴苍劲,一条条枝干,极具张力的向四周伸展,简直可以媲美峭壁之上的苍松。
记得小时候,我经常像现在一样,在这棵梧桐树下。仰起头,总是在感慨,什么时候长得像梧桐树一样高。
长得与树一样高,这是一个儿时的最大心愿。因为我不想老是被别人说,”你还小,这件事你不能做。”
“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了。”
终于长大了。
我却发现很多事情仍然不能去做,很多道理依旧不明白!
长大了,到底为了什么?
我看着刻在梧桐身上的那些刀痕,一道道杂乱无章。上面有爸爸刻下的,也有我刻下的。痕迹仍旧清晰的留在那里,当年刻下痕迹的主人,却忘了这些痕迹是何时所刻下的了。
在我小时,年老的曾祖母。在繁星满天的夜晚,抱着身材瘦弱的我,坐在梧桐下,指着天空上的星星,口齿清晰的告诉我关于牛郎织女的故事,当然还有无数关于妖魔鬼怪的传说。每当那时,我总会吓得趴在她的怀中。她紧紧的搂着我,笑得很开心。一边用手拍着我的肩膀,一边说:“不要怕,有我在,你怕什么。”
安乐椅静静的摇着,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安乐椅很旧很结实.梧桐木做出的家具,总是很耐用。
给我讲故事的曾祖母,已经离开我很久了。只有这把椅子,这颗树,让我明白那个慈祥的老人并没有离开我多远。
每一次回到老家,看到院中的梧桐,每一个人,都会说一声:”梧桐长得真旺”之后,目光便很少注视它了。
几个月前叔叔给我打了个电话。
梧桐死了。
我是一个心绪极难波动的人,这一次,却真的感受到了——悲哀!
我失去了很多,没有想到连你也最终离开了我。
谁也不知梧桐是怎么死的,或许它厌倦了,或许它累了,或许它觉得再也无法长高,无法再看到更远处的风景。
我站起身,摸着它,就像小时候那样。
屋外传来了噪杂的声音,我知道,伐木工人到了。
如果任其腐朽而倒塌,会砸到院子里的老屋。
很短的时间,梧桐树就装到一辆小卡车上。我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看着它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院子满地的狼藉,还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伤疤。
夜里我做了个梦。
在一览众山小的绝顶之上,有一棵高大的梧桐。它是我的梧桐树,因为上面有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刻痕。我像小时候那样,爬到树上一根枝干上,静静的坐着,一起看着远处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