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了,春花残败。
她素手轻拭血石,这是他留在这人世最后的器物了,那奇石通红至深到发出玄色,在灯的投射下微微发亮,她浅笑,为了前程,为了那个家族荒谬的祖训,他放弃了他们七年前的许诺,“弃妇。”她们这样叫她,她不怪谁,只是想当面问他一句,“你当真只是顾得父命?”若是他应了,那只不过是再在心口刺上一刀罢了,若是他沉默,那就是这错生的缘分当真让自己遇上。可谁会知道,她为了等他,对外称自己有隐疾,不久人世。她为了绣一方绢,放下医卷,随着阿燕学了一年苏绣,细密的针眼扎透了那双捻药施针的手,她不是什么绣女的料,可看那氤氲的血色绽放在荷花上,磅礴秀气,她所受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国势赢弱,登基七载,六年春去秋来,他都是在太后华服后,低头谨慎而行,隐忍数年,磨砺了他野心,白了他华发,十九岁,谁还会有他能忍?现在太后薨逝,大权还未握稳,殷氏一族蠢蠢欲动,朝局阴晴不定,昨日兵部尚书又上书说,皇帝在服国丧期间不宜营建道观,他知道,兵部这是在阻挠自己在殷氏财路上动手脚,他继而想到她说过的,“道观清静,虽抵不上宫里药材多,倒也是个研习医理的好去处。”
“木槿,看来还得一番努力才能得汝所愿。”
她为了他,他负了她,他救过她,她治好他。谁欠谁的,怕是说不清的。世事难料,天下成局,情场构陷,医女,寒士,皇帝,大善国钦点御医,青云观南苑书生,紫麟殿座上君主,会上演怎样一出悲情喜悦?这以后,这以前,还会有谁,记得或忘记这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