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

早上跑步回来,直接去早市买了一条鲤鱼。这条鱼可不算小,将近三斤,欢蹦乱跳的。因为担心家里的锅不够大,让卖鱼的收拾鱼时,直接把鱼剁成了首尾两段,这才拎着鱼回了家。

到了家里,把鱼倒在水池里清洗,被剁开的鱼头和鱼尾在水池里翻动,像刚钓上来的一样,跳跃着,有好几次差点越出水池。

我点着火,锅里放入几勺油,先把鱼尾放进去,鱼尾在油锅里摆动几下,就僵硬不动了。

接着把半截鱼头放进去。鱼头沾了热油,一下子弹了起来。还好我立刻盖上了锅盖,它才没有跳出油锅。

过了有一分多钟,锅里安静了。我掀开锅盖,用铲子给鱼尾翻了个个儿,刚要铲鱼头,却看见鱼腮往下靠近鱼肚的位置似乎在一下一下地抽动着。

开始我以为是油沸了的原故,又觉鱼肚的抽动幅度有点大,一颤一颤的,像在抽搐,跟油的滚动不太一样。

难道鱼头还活着?

又等了几分钟,我才用铲子去翻鱼头,铲子碰到它的一瞬,鱼肚那突然猛的缩了一下,我吓得一哆嗦,用力过猛,鱼头“啪”的砸翻过去,油星四溅。

鱼头朝上的这一面,鱼皮已经焦糊脱落了,露出里面淡黄色的鱼肉,鱼眼像仓白的塑料珠子,暗淡无光。

油花翻滚着,鱼头这部分鱼身在热油中不停地抽动,这回我敢肯定,绝对不是热油翻滚造成的,因为油的沸腾是从锅底往上纵向滚动,而鱼肚部位却是一伸一缩的横向抽动。千真万确!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我绷着的心才放松一点。期间,我给锅里加了水,放了作料,又把鱼头翻了两次,而鱼肚的部位始终在抖,即使是在铲子把它铲起脱离油锅的瞬间,仍在动个不停。

我把这种情形告诉朋友,她如轰炸机一般说了一大堆,什么杀生什么灵魂什么业报之类,意思就是我炖鱼吃鱼是特别特别大逆不道的事。

难道这条鱼真有不死之身?

当然不是。

鱼在被开膛破肚放进锅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这我是知道的,它的所谓的抖动,只是神经的作用,造成皮肉的震颤,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只是它就这样不屈不挠的动着,总让我有些不忍直视。

我不是个素食主义者,平时虽然肉类吃的不多,但总是吃的,特别吃鱼,可以称得上是偏爱。吃肉的时候,津津有味,满口留香,对奉献出肉体的动物,并没觉得多么高大上,吃肉跟吃蔬菜水果粮食一样,裹腹又享受。而今天却也生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负罪感。

当然我不是佛教徒,也不信奉任何宗教,因果轮回善恶报应,对我来说,都是唯心的说法,没有实际意义,也不放在心上。我平时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在不影响别人的情况下,尽量做到尊奉自己的心,自私自利自爱,该善时候善,该恶时候恶,不仗势欺人,也不委曲求全。

比如遇见职业乞丐行乞,不论他肢体如何残缺状态如何可怜,我从不施舍。生意上我可以给扫街道清垃圾的环卫工打折或免单,恃财骄横或工资丰厚的差我一个子儿也不行,哪怕是退休老人也不让步。

我这么说,不是假仁假义,也不是自相矛盾,更不是冷血残忍。我有我的认知,只是可能与某些人的观点不同罢了。

我一直认为,如果真的像某些人说的存在灵魂,那万物都该有灵性。世间万物,存在于物质空间中,都有ta的意义和使命。草吸收养分和阳光,又被牛羊吃掉;人一生吃掉了大量的动物和植物,死后又被细菌分解,每一个物种每一种物质都在不停的生成或瓦解中完成自己的使命,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不是一句简单的应不应该,值不值得就能定论的。都是人的意识和认知在支配和指挥。

只说扼杀动物是杀生,未免太过于片面了。世间万物,大到宇宙星辰,小到粉末尘埃,都是真实存在不容漠视的。或许由于它们过于庞大或渺小,而被世人的肉眼所忽视了而已。在我看来,任何人为的改变物质原有的形态或属性的行为,都可视为杀生,这不为过吧?!杀鱼鱼会痛,那砍树树也会疼,劈柴柴也会哭,脚踩在地上,土地也会有感觉,你吸进空气呼出浊气,怎知风儿愿不愿意?

说了半天,有人可能控制不住想要喷我了。说我虚伪也好,冷血也罢,狡辩也行,都在情理当中,因为一般来讲,大多数时候人们都是你是你我是我,互通之处,少之又少,每个人都在某些特定的约束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今天费尽口舌先写鱼又写万物生灵,不是鼓励诸位大开杀戒屠凌生态,也不是劝戒大伙食素戒斋为万物超度洗劫,我讲了一个炖鱼的小片段,发了几句无伤大雅的感慨,就是想说,万物皆有灵性,任何形态的“生命”都值得敬仰。鱼不卑微,人不伟大,自然之手大笔一挥,造就了优胜劣汰生生不息的大美世界,我们作为这其中的一份子,独享高智商高智慧带来的成就与困惑。

另外,还有一点捎带着说一下,这条鱼我炖了足足三十分钟,从加水后煮沸算起。关火盛出来放在盘子里,外焦里嫩,撒上香菜沫,淋上汤汁,色香味俱全了。

可是,我真的一口也吃不下,拿起筷子想尝尝味道,筷子还没碰到盘子就放下了。

我承认这条鱼还是吓到我了。虽然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形,但是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第一次碰到,还是被惊得不轻。

整个早饭,毫无食欲,滴米未进,甚至一整天,闲下来时,脑海里都会浮现出炖鱼的场景。晚上下班回家,洗漱完就开始写这些文字,此刻全文已接近尾声,我的心也终于平静了。一根或数根显微镜下才能看得见的微小神经,竟然有如此顽强的毅力,不得不让人惊叹和折服。

此时忽然想到《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里的一句话:“石头它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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