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义,我们将无法生活。但是,我们对于我们日常的意义的基础从未追问过。倘若我们追问今天的成功人士、当代英雄,追问他们的成功的究竟意义,他们的回答将始终只是“成功即意义”,“成功就是我的生命价值的实现”。
当宏大叙事已经解体的今天,叙事并没有停止,而是化为了一些小叙事。在无数的小叙事中,我们重新编织起生命的意义。
我们背负小小的行囊,走在这时代的荒野上,去体验生命本身的价值。我们为了一些不起眼的却又真切的生命意义的实现,付出我们的辛劳。尽管这些意义在这个时代的标尺上没有位置,但它们真实。我们在这些虽不起眼,却又真诚的努力中获得我们真实的愉悦。
我们中国哲学的主题,就是人如何安排好自己这个最难安排的生命。围绕这个主题展开了两千多年的历史,到了宋明新儒学的阶段,终于达到了它的最高境界,其成果就是王阳明心学。儒道佛三家的人生境界,在宋明新儒学阶段合流了—宇宙趋向于生命,生命趋向于情感,情感的最高状态是人心。
正如我跟你之间固然是两个不同的身体,但是,倘若一个小孩掉到井里,你看到了,会怎么样?怵惕恻隐之心油然而生。怵惕是惊恐,恻隐是感同身受,你情不自禁地先要去救他,这就是仁心的发动,叫初念。最初的念头是真理。
虽然你跟小孩之间有形骸之间隔,但你的仁心突破了间隔,这叫仁心感通,于是你要去救他。
小孩毕竟是同类,也是人。那么鸟兽的哀鸣,我们听到了会怎么样?会起不忍之心。无端地残害动物,为中国思想所不许。鸟兽当然是动物了,跟我们有接近的地方,那么植物呢?花草无端地被践踏,我们也会生悯恤之心。花草算是有生命的,那么无生命的瓦石呢?瓦石无端地被毁坏,我们也会生顾惜之心。
因此宇宙是一个总体,从无机物到有机物,就是宇宙趋向于生命。那么天道在哪里?在人的生命情感中。用佛家的话说,最高的有情物是人。为什么?人有心。这个心跟天道一致。中国哲学是这样理解宇宙的。
重新看待人在宇宙中的位置,事关人类未来的命运。我想这应该是二十一世纪的主题。如果说十九世纪开始的是科学的世纪、资本的世纪,那么二十一世纪的主题是哲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