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多久没坐过绿皮火车了，在大学毕业之前，我回老家都是坐绿皮火车。虽然这两年高铁和飞机都相继开通了到我老家市区的线路，速度大大提升，我不用次日才到家了，但以前常坐的那趟绿皮火车现在还在营运着，只是停留的站点比以前少了很多，但里程没有缩短，火车也没有提速，速度还是最慢的。

当我开始坐高铁和飞机，好像以前那个每次都要坐绿皮火车的年代正逐渐离我而去，但我还是觉得坐火车有意思，尤其是学生时代舍不得多花钱坐火车硬座的时候，因为火车硬座车厢上的人最多，能碰到的有意思的人和事也最多，其中有些还记得，试记录一二。

1

有一回，在从县城出发的汽车上碰到坐同一趟火车的同乡，他是去苏州做工的，聊起来他还认识我外公，是我外公同村的，还热情地让我打个电话给我外公聊两句。平时很少打电话给外公，外公听到我的声音有些意外，我跟他说明了情况，老乡就接过手机跟外公聊了几句寒暄的话。

老乡没买到座票，我就让他跟我一起换着坐。他年纪应该有四十岁了，家里也有两个小孩在上学，每年回来的次数也不多，我问他为什么不去广东，因为广东离家近，他说当初也是有朋友介绍才来苏州做工的，一做就做了很多年，习惯了。

有时候，附近偶尔也会出现空座，他就会赶紧过去坐，若下个站又有人过来坐，我就会让他再坐我这，我们谁累了就换换。可是零点之后我就困得坚持不住了，不小心多睡了会，猛然醒来发现老乡已经不见了，原来他已经在别的车厢找到位置坐着睡了，就没再打扰他。天亮后我很快就到站了，下车前再跟他打招呼就分别了。

2

学生时代坐火车都是因为放寒暑假回家，火车上碰到的学生也比较多，有的印象还比较深。

有一次，我和同学阿昌坐的位置在最后一排正对车厢连接处的位置，车厢连接处有卫生间、洗手台、还有可以吸烟的地方，好多没坐票人都在那扎堆，环境嘈杂，气味也不大好闻。有个站点上来一位女生，站在车厢连接处卫生间门口的位置，大概是因为模样比较好看，有两个穿着比较非主流，头发也比较长的小伙子故意找她搭讪，女生谨慎并不理会他们，他们说问什么她都不回应，他们只好作罢。

我同学阿昌看不过去，于是上前邀请那个女生，想让她坐过来，可没等她回应，那个女生突然就转身去洗手台吐了起来，可能是火车摇晃和气味不佳闷的吧，吐了好一阵，这可是真让阿昌作难，又只好回来坐下。那女生吐完后依然站回来，没看任何人，我们也没好再去打扰她，不过很快她就下火车了。

3

有一回暑假回家的火车上，经过景德镇的时候，我对面座位来了两位女同学，是在这边读书的，说是要去东莞，因为她们父母都在那。我记得她们老家不是一个地方的，但是同班同学，又都要去东莞，所以就结伴了。巧的是，暑假结束回来的火车上我又碰到了她们，我刚好闲逛经过她们车厢，被她们叫住了，就站着跟她们聊了会，还互相加了QQ（那时候还没用微信）。只是后来也不聊天，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4

有位女生是我老乡，跟我一个城市念大学，师范专业，年纪比我大几岁，已经读研了。印象比较深的是，她在靠窗的位置坐，除了看书，还自顾自地在笔记本上写东西，问她说是在写日记，令我很钦佩。我们一个站下的，加了QQ，后来还问过她一些事情。通过她动态知道她在老家教书，已经结婚生子，过上了美满的生活。

还有两个同学印象也比较深，一个是读数学专业的女博士，当时知道她专业后很好奇还问了她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她说是因为兴趣，还问了她数学能做什么，她说能做的很多，但并没有多解释。

一个安徽上大学的男同学，他大部分时间都戴着耳塞听音乐，还不停地摇头晃脑，似有节拍，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他的音乐里。

5

有一次对面座位来了位僧人，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左右，一袭僧衣，行李只有一个背包，放好东西后就进他靠窗的位置盘腿坐着，也不说话。过了会邻座的大哥问他去哪里，去做什么，他说是去化缘，为了筹建属于一座自己的寺庙，这件事情好像对他特别重要，已经做了好几年，其中还遇到很多困难，但他说会坚持下去。

还有一次，我对面座位坐下一位老阿姨，有一位跟着她一起上来的年轻女士，看起来挺照顾老阿姨的，也坐在旁边。老阿姨头发有些发白了，但面色却很红润。一上车阿姨就对这位年轻女士说她要去一个寺庙，那里有个出家师傅很好，还为什么要信仰佛教，声音也很大，周围很多乘客都在听，有的还问她到底有没有灵魂和六道轮回这样的问题，她都热情的回答。

她就这样没怎么停过她的话题，正好也同我一站下的，后来我问了一下那位年轻的女士，问她是不是跟老阿姨认识，她说也是上车前刚认识的。

还有一些火车上碰到的人和事应该已经被我淡忘，记不起来了，不过相比于乘坐其他的交通工具，已属丰富。

工作之后，就没坐过硬座了，体验过高铁飞机的便捷，就再也回不去了。但，依然怀念绿皮火车硬座车厢，能遇到更多的人、人情味也更浓。

后知后觉：

上学那会，每次寒暑假回老家，一直陪我熬夜坐硬座的，是阿昌。他是广东惠州的，一趟火车，但比我远很多，他完全可以买卧票，不必那么辛苦，但我每次只肯省钱买硬座票，而他总是选择陪我，从没听他说过什么。现在想来，惭愧，但依旧能感受到温暖。

写于2021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