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正泉河的岸边,生活着一只古氏鳄鱼。
你可能要问,什么是古氏鳄鱼?那是鳄鱼当中的一种。看过《西游降魔篇》的朋友都知道,电影最开始有一只作恶的古氏鱼,后来被舒淇降服。古氏鳄鱼便是那条古氏鱼的远亲,它们都有强壮和奸狡的特质。
正泉河的周围,还生活着许多黑色,但脖颈一圈白毛的小鸟。为了简便,下面我称之为“白脖儿”。
白脖儿原本与古氏鳄鱼关系不大,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后者虽然吃肉,但绝不可能跳起来,将这些飞禽吞在口中,那有违根本的物理定律。所以,最初的时候,古氏鳄鱼只能半沉半露,眯着小眼,望着那些白脖儿们意淫。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使得这种互不相干的关系出现转变。
那是一个春季的午后,古氏鳄鱼意淫的乏累,午饭吃了一半,便沉沉睡去。它的睡相是相当不敢恭维,四肢叉成龟形,尾巴直直的拖在泥中,仿佛一个被两头削尖的“井”字。尤其一张大嘴,竟慢慢张开,露出一条恶臭的舌头、丑陋错乱的牙齿和齿缝间一绺绺的碎肉。
然后便有一只白脖儿大妈——鸟中也有大妈、大叔、老太太和年轻人之分的——正因为她上了年纪,所以并未意识到危险,竟从古氏鳄鱼的牙缝中成功偷出一块儿碎肉来。
这在白脖儿当中引发了轰动,大家都认为时机来了。之前不是没人觊觎古氏鳄鱼嘴里的碎肉,也不是没听过从它口中夺食的传说,但传说毕竟是传说,少有人愿意做第一个履践者。这次白脖儿大妈无意为之的一件事,便成了投在潭中的那一枚石片,引发了连锁的波动。
于是从这天起,就有许多白脖儿勇敢的来到古氏鳄鱼周围,伺机夺取它口中的食物。
前面我说了,古氏鳄鱼有着十分奸狡的特质,它又何曾有片刻放下过对那些黑体白脖儿的小鲜肉们的贪心呢?此时正中下怀,常常咬下大块的肉块,张开嘴等白脖儿来吃。即便颇多的白脖儿同时来口中争抢,它也不下口。初时尚假装酣睡,时间一久,索性将眼睁开来。那些白脖儿竟也习以为常,再不觉得古氏鳄鱼可怕。
所以,如果你半年前曾来过这里,此时再来,就发现这里的世道变了。以前白脖儿们谈起古氏鳄鱼,均感觉颇为遥远,难于置喙;此时不消问,芦苇旁、灌木间、溪头汊尾,无鸟不谈古氏。且一个个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大有古氏精研专家之风范。
最神奇的是,谈论起这个话题时,连他们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白色脖颈似乎都乌黑了些。
其实,这也是一个时尚、光鲜、与时俱进的转变。我觉得古怪,是我思维固执、思想陈旧的缘故。
终于有一天,当古氏鳄鱼周围聚集了足够多的白脖儿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古氏鳄鱼不知为什么,竟在沉睡时,接连十次张合嘴巴。这一下,便有近百只白脖儿被它吞进了肚子里。
其他白脖儿惊恐莫名,纷纷飞到远处的高数上,七嘴八舌的议论。
然而议论的最终,也没有什么结果。
有一些谨慎些,决定不再回来。但更多的认为,古氏鳄鱼仍然是一只善良的、可以信赖的朋友。之前它提供给大家的,可是真正的红白嫩肉,很多鸟都是真正得到实惠,可以站出来作证的。
但上次事故终究吓人,大家也是谨慎的高等动物,便决定等一等消息。
三天后,果然等到了好消息。
一只白脖儿兴冲冲从河边赶来,告诉大家,古氏鳄鱼又开始安静、稳定的提供碎肉了,自己刚刚成功的吃到几大块。不信,嘴边的肉丝儿便是证据。
大伙儿沸腾了,纷纷用比逃离时更迅猛的速度,冲到古氏鳄鱼的周围,继续前些日子的饕餮盛宴。这次的盛宴味道略微不同,有一些上火时,牙龈出血又流在嘴里,那种让人讨厌又熟悉的味道。
故事到这儿,基本已经结束了。
古氏鳄鱼和白脖儿们的生存关系彻底发生了改变,无论什么时候,前者的周围总会聚拢大批的后者。只是这些后者当中,也没几只是最初的老面孔,更多的是听闻消息,兴冲冲赶来的新面孔。
另一项多得是,今天不见了这个伙伴,明天不见了那个伙伴,最后不见了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