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爷点头称许,道:“那么如你对上董陵呢?”
聂擎天傲然道:“以兵法而论,放眼海内,徐步天外余者均不在我眼中。”
永王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道:“那么当今之计,你以为本王是奉诏平叛好呢,还是联藩讨贼好呢?”
聂擎天愕然道:“什么?”
永王爷微笑道:“我只是指出可能出现的鼎足之势。平王爷勾连徐步天作反已经事发,新皇很快便要下旨撤藩平乱;董陵必定会要本王带军去靖乱,以成二虎相争之势,他好渔翁得利。但若联同平王爷起兵讨弑君之贼,京师一支虽然不足虑,且你和徐步天联手当是天下无敌,但大事定后,谁主天下则又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了。本王虽然无意争权斗利,但也不甘为人作嫁,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聂擎天听得眉头微皱,道:“擎天只是个马前卒子,一介武夫。如此大事恕难以多言。”心头却涌上一阵厌烦之情。他奉师命入世原只为解脱天下苍生倒悬之苦,而对于只为争权斗利不惜把黎民卷入水深火热的政治斗争却是深恶痛绝。
永王爷何等精明,察知他情绪不对,乃笑道:“好,咱们先不谈这个。听说‘惊鸿一剑’楚姑娘到了你府上,可有这回事情么?”
聂擎天面庞上毫无表情道:“不错。”
永王爷道:“虽然本王对你推心置腹,但楚姑娘却是平王爷部下的人,敌我形势未分之前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楚姑娘又是江湖闻名的暗探刺客。这样吧,念在擎天情分上,我也不为难你和楚姑娘,你何时带她来见我一面。以本王观人之术,当知她所为何来。”
聂擎天淡淡道:“梦幽是我同门师妹,她受了伤我救她来我府里养伤,似乎这等家常小事不值得王爷过问吧?”
永王爷微笑道:“政治游戏中,即便是亲如父子兄弟亦不可信任。楚姑娘刚好在这时候被你救回府中养伤,擎天你不觉得这件事太巧了么?本王究竟比你多经历几十年风雨。不用再说,此事就这么决定了。本王现在有些倦了。你先退下吧。”聂擎天不敢多言,行了一礼退出永王府。
一阵疲惫苍凉的感觉涌上心头。此刻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见到楚梦幽,她的轻颦浅笑便如他生命里的清风明月,令他看到这世界最美好的一面。他陡然生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带着楚梦幽远走高飞,隐居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去,远远避开这尘世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在长久的政治军事斗争中,他看够了脸色,受够了颐指气使。当然他并不是因此而气愤——官场本来就是如此,纵然权位再高,一样有的是脸色看,有的是气受,因为总有人踩在头上,无怪乎那么多人想要攀上权力的最顶端——他只是真的累了。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擎天又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呢?”师傅当年的叮嘱又在耳边响起。他叹了口气,解下白马。
至少,还有梦幽在家里等着自己。一念及此,他又轻松了不少。
夕阳照耀下,聂擎天如雪白衣飘拂,翻身上了马背。银鞍照白马,更显得他飘然出尘如神仙中人。而那一骑被夕阳拉长的远去的背影,更是分外的潇洒孤傲,也分外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