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许倬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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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知道许倬云是在2020年的《十三邀》节目中,在这之前许先生在史学领域早已功成名就,但那时我个人的阅读喜好,并没听闻过他,也未看过他的书。


后来我才知他是王小波的老师,我关注了他的公众号:许倬云说历史。2022年我看了他的《往里走,安顿自己》和《中国文化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鼓励和安慰。那年我连续在5篇文章中引用他的文章或者谈话,分别如下:

经济危机要来了?

每个人都有抓不到的云

如何兼收并蓄?

解题方法

与其焦虑,不如读书


后来他的不少著作我都加入了微信读书的书架,如《万古江河》《经纬华夏》《台湾四百年》等书,只是这几年都没去阅读。


许先生早年的作品主要是学术著作,后来的作品以通识性为主,即便我们不懂专业也不影响阅读,他会用最简单的话语来讲明难懂的道理。


他老当益壮,身残志坚,百度百科可以看到:

2011年,81岁的许倬云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大众史学的写作:先后出版《大国霸业的兴废》(2012)、《现代文明的成坏》(2012)、《台湾四百年》(2013)、《中西文明的对照》(2013)、《这个世界病了吗》(2015)、《说中国》(2015)、《中国文化的精神》(2018)、《许倬云说美国》(2020)、《许倬云十日谈》(2022)和《往里走,安顿自己》(2022)。93岁仍立新说。2023年出版的《经纬华夏》是世纪老人的毕生夙愿,史学大家许倬云的托付之作。


他的80岁仿佛重新开始了人生一样,笔耕不辍,写了非常多通识性历史作品,在他的文章中,总能看到他的只会以及对中国的拳拳之心。


他说:“如此特色,在世界其他文化形成过程中,甚为罕见——很少有地理上如此完整的一片空间,作为族群融合的场所。于是,从本书陈述的时间看,中国文化跨度近万年,少说也有六千年。在整个人类文化史上,这一个例极为独特。”


许先生也反复提到:读书固然重要,更要读“社会”这本大书。


九十多岁了,仍保持着少年时的习惯,每天看英文报刊、两岸的中文资讯,为变化剧烈的世界心怀忧虑,对新技术的关心和思考。对于个人主义之下日渐疏离的人伦关系显得忧心忡忡。


对于“人工智能会对包括历史在内的人文学科造成什么改变的问题”,他回复道:“我不担心AI超越我们,我担心我们忘了别人——人跟人之间不再有面对面的接触,人把自己封锁在小盒子里边,忘了外面有血有肉的别人。”


最近看杜君立的《耕读史》,这本书里多次提到许先生。我还看到王小波和老师许先生的更多故事,也看到一位资深前辈对于晚辈的提携扶持,作者杜君立并不是专业历史学家,许先生看了他的书却为他作了序。


在《良师难遇》中作者写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其实老师也是常有的,但伯乐依然难觅。许先生不仅是王小波的老师,更是他的伯乐。


当一个人决定写作,他需要面对的最大麻烦就是“吃饭问题”,王小波就是如此。让我最感动的是,当王小波处于写作与生计两难之时,许先生将他的作品推荐给台湾《联合报》文学奖并获奖。在1991年的中国,大多数人月收入不足一百元,这笔约合二十五万元人民币的奖金绝对是一笔巨款。不仅解决了吃饭问题,王小波还用它买了房子。


许先生雪里送炭,帮助王小波得到了他生前最后一段心安理得的写作时光。可惜天不假年,王小波几年后便突然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后来我多次看到许先生怀念小波的文章,每次都感到无限伤怀。


在某种意义上,王小波算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文化热潮的一个另类标杆,而许先生则或许是最后一个民国知识分子。中国这两个不同文化黄金时代的人物相遇相惜,不仅有一种承前启后的历史感,更有一种高山流水的古君子之风。


侠之大者,忧国忧民;侠之小者,救人困厄。许先生在年轻时候,写过大量时评文章,后来移居美国,写作了一系列讲述中国、美国和世界的历史文化类著作,无不充满家国情怀和天下忧乐。


许先生热切勤勉,那些年作为公共知识分子的思想贡献为人所共知,但在我看来,他与王小波之间的这段往事才是真正动人的士林佳话。


在《意外来信》中作者写道:《现代的历程》在2016年8月出版,大概在出版前三个月,我的电子邮箱中突然收到了一份陌生来信,打开一看,竟然是许先生写的推荐序。这封邮件是许先生亲自发的。


我当时激动得有点手足无措,好长时间都回不过神来。我记得那天,我把许先生的序文反反复复看了整整一天,第二天起来又看。在序文中,许先生对我有很多勉励和赞扬,这让我对这份错爱感到惶惑不安。许先生在序中对现代文明提纲挈领的历史回顾和未来忧思,更让我感到历史大家的厚重分量。对《现代的历程》这本书来说,许先生的推荐序如同惊堂木一般,确实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精彩开篇。


在《贵人之手》中作者写道:在我看来,许先生以九十多岁的高龄,走过中国与世界,穿越秦汉与罗马,不仅活出了高度,活出了厚度,也活出了温度。正像他说的,全世界走过的路,都是他走过的路。他在《经纬华夏》的题签中谆谆告诫:“学问是培育、训练你生活的品质。学问不许作假,所以你生活中不能说谎;学问是只要有别人说得比你对,你就得放弃自己接受别人,所以你生活中要真诚、宽容。这些学问的原则亦是做人的原则。天可翻地可覆,这些原则永远都存在。对事如此,对人亦如此,所以书要读到性格里面去。”


在《为天地立心》中作者写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许先生学贯中西,勤于思考,笔耕不辍,著作等身,其所书所写,视野开阔,如登泰山而小天下;其所思所感,悠远深邃,如醍醐灌顶。许先生倡导有学无类,关怀众生,绝不以精英自居,而作象牙塔之困。他常说,读书固然重要,但更要读“社会”这本大书。


“中国的历史常常只注意到台面上的人物,能为常民写作、与大众讲话的人实在不多,我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许倬云曾为普通大众读者写过好多历史通识好书,他说:“今日读史的读者不同于旧时,在这平民时代,大率受过高中教育以上者都可能对历史有兴趣。他们关心的事情当为由自身投射于过去,希望了解自己何自来,现在的生活方式何自来。”


在我看来,许先生本人就是一本真正完美的大书,让后来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这正是张子所说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许先生人生之完美,多半由于他仁厚博大的精神世界。他为我们这个时代树立了一面澄澈明亮的镜子,让我们对这个历史怀有敬畏,对这个世界怀有希望,对自己充满警醒。


如今,95岁的许先生故去,他的精神将激励着更多的人,也影响着无数的人,先生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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