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匈牙利民族起源于北境乌拉尔山下剽悍的马扎尔山民,由于气候变化和外敌入侵,他们最终涌入了多瑙河流域,经过100余年血与火的融合,公元1000年,伊什特万一世时期匈牙利封建王国正式立国,但伊什特万一世死后匈牙利王国随即陷入了近40年的内乱中,直到公元1077年“骑士王”拉斯洛一世继位,匈牙利人国势重振再次开始对外扩张,到其后继者“爱书者”卡尔曼在位时,匈牙利人已经几乎吞并了克罗地亚并进一步将势力扩张至达尔马提亚南部地区,这就触到了达尔马提亚旧主拜占庭人的红线。早在9世纪时,时任拜占庭皇帝尼基弗鲁斯一世便在达尔马提亚地区单独设置了军区作为拱卫帝国在巴尔干半岛利益的前哨基地之一。如今眼见匈牙利一步步蚕食达尔马提亚,拜占庭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奈这一时期拜占庭帝国的情势亦是内忧外患,外有曼奇科特战役后气焰正盛的塞尔柱人,内有国内军区贵族们兵戈不止。
在这种情况下,崛起于11世纪末大危机中的阿莱克修斯•科穆宁皇帝对新兴的匈牙利王国采取了一种务实而灵活的相处之道。与前任米海尔七世曾赠送给匈牙利国王一顶王冠这样流于表面的泛泛之交不同,阿莱克修斯•科穆宁与匈牙利人缔结了影响深远的联姻。为了改善两国关系以共同抵御来自十字军和东欧游牧势力的威胁,阿莱克修斯一世与当时的匈牙利国王卡尔曼达成了重要的决定:将匈牙利王室的公主皮卡洛斯嫁(“骑士王”卡洛斯一世的女儿)与科穆宁王朝的大王子约翰二世(其在1092年便已经被阿莱克修斯加冕为共治皇帝,是拜占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公元1104年,约翰皇子与皮卡洛斯公主正式举行了婚礼,据说当时盛况空前。
与许多嫁入拜占庭皇室的公主一样,皮卡洛斯在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亚大教堂改宗东正教,并获得了一个新名字———伊琳娜。
约翰二世并不如想象中帝国储君白马王子的形象,相反,在许多记载里,约翰二世皮肤黝黑,身材瘦小,曾被戏谑般的称为“摩尔人”;而根据流传下来的画像,伊琳娜是一位有着姣好面容与迷人金发的美丽女子。尽管如此,或许是幼年时痛失双亲孤苦无依的遭遇,伊琳娜似乎很满足珍惜和约翰二世的婚姻与缘分。
伊琳娜本非对政治敏感或是负有野心之人,她自然也无法如狄奥多拉皇后在危若累卵之际对丈夫说出“紫袍便是最好的裹尸布”这样的颇具胆识之言,因而在约翰二世凶险异常的继位风波中,在他决断于朝堂军旅间时,伊琳娜似乎没有起到过非常重大的影响,至少就目前的记载是这样的。但我以为伊琳娜对约翰二世的作用绝不亚于昔日狄奥多拉之于查士丁尼,娄昭君之于高欢。
伊琳娜对约翰二世的爱不在惊涛骇浪间的箴言良言,而润物细无声般地对内化为了对家庭成员们的悉心照顾与尽心教育,对外展现为了在国家宗教慈善事业领域的虔诚奉献。
她与约翰二世育有八个子女。分别是长子阿莱克修斯/玛丽娅(他们是龙凤胎),安德洛尼卡,安娜,伊萨克,赛奥多拉,尤多西亚,曼努埃尔一世。虽然历史没有留下许多伊琳娜与她孩子们的故事,但我们从后来的科穆宁皇帝也是伊琳娜的幼子———曼努埃尔•科穆宁皇帝身上或许可以管中窥豹一番。抛开曼努埃尔对拜占庭帝国的是非功过不论,而就个人素质来说,其或许确是科穆宁王朝最出类拔萃的一位皇帝。如果说他勇武豪迈的品质得益于少年时随父从军东征西讨的磨砺,那他身上风度翩翩,慷慨健谈富有魅力的那一面或许多少很大程度上有着来自母亲这一边的影响。
因此,毫无疑问,伊琳娜为科穆宁王朝培养了一位优秀的三代目,而一个怎样的继承人,对一个国家和一个王朝而言,其重要意义无疑是难以估量的。当然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将发挥怎样的作用与影响,这是充满未知的,大概是人力所未逮吧。
伊琳娜对宗教事务的虔诚为约翰二世充满着军事色彩的统治带来了更多的人情味,她和丈夫联名捐助在君士坦丁堡资助修建了圣潘托克拉托尔修道院(Monastery of Christ Pantokrator ),据说这座修道院还专门设有专门的医院区为所有有需要的君堡市民提供救助,不论富贵贫贱与身份高低。伊琳娜就像是一个温柔纽带,连接着君堡市民与常年领兵在外是约翰皇帝,使前者常能感受到来自不善言辞的后者之善意。
从留下来一些记载来看,约翰二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皇帝,他对于妻子伊琳娜的爱或许并不浪漫炽烈的,却是朴实而真挚的。在他停留于君士坦丁堡为数不多的时间里,他选择温柔地挽着妻子的手去教堂里参加祷告以及各类慈善活动,话虽不多却心有灵犀。
事实上,约翰对妻子的爱总是默默而深沉的,当年他与姐姐安娜•科穆宁一党围绕皇位展开明争暗斗前,他便早早地把妻子安置到巴尔干半岛的巴拉比斯塔严加保护起来。自己一个人直面残酷的宫廷斗争。
常听人说,很多写下“千古爱情绝唱”的大诗人表面是用情专一的“大情圣”,实际上却是“想给所有女孩一个家”的“大海王”。长于弓马军阵但略输文采的约翰二世大概是没法为妻子写几篇情意绵长的动人诗篇的,但终其一生,即便贵为皇帝,他生命里的那个她也只有伊琳娜一个女子如此而已。
公元1134年,伊琳娜皇后因病去世,此时的约翰二世正远在幼发拉底河流域与达尼什曼德王朝的军队鏖战不休,没有记载显示当约二惊闻噩耗时是怎样的心情,唯知约翰与他的军队在这段时期大大加强了攻势,连破敌城之际约二赢得了“破城者”的称号,这其中或许亦有着悲痛的力量吧。
妻子去世那年,约翰二世时值46岁,他没有尝试再寻觅一个温婉女子伴自己度过余生,他转而将自己所有的精力投身于拱卫帝国边境的战争中,直到1143年他在奇里乞亚的群山间意外为毒箭所伤去世。
为皇帝,而能初心莫负者,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