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熟悉的鸡鸣,依然是那亘古不变的三条屋梁搭成的屋顶,依然是那苦涩外加腥臭无比的药液,余晖一边含着泪吞下,一边默默地盘算着这日子还有几天才能结束。
女子喂药的技巧越发纯熟,原本余晖还想着趁不注意吐点出来,结果却是滴水不漏地被灌入嘴巴里。
还好有最后那颗甜甜的小丸子安慰余晖那颗因为被迫吞了不知多少恶心的药液而千疮百孔的心灵。
不过他也是逐渐察觉这药液的不寻常,虽然是极为恶心,但是一旦喝进肚子,便会化成丝丝缕缕在身体里面流转,给僵直的身体带来一点点的滋润,就像是久旷的田野一点点吸收雨露。
虽然暂时还看不到变化,但是身体的感觉却不会骗人。
这几天交往下来,余晖已经成功建立了一位失忆的迷途小羔羊的形象,女子也不再在这方面纠结什么。
余晖也终于在某个服药的午后,知道了这女子叫余素秋,与自己同姓,也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同姓。
是的,余晖终于得知这具身体原主人就叫余晖,与自己同名却不同命,一名被人伺候着吃喝拉撒睡的二世祖,而伺候的人就是这名叫做余素秋的女子。
余晖终于也见到了这声音的主人,一位一身贴身裁剪的素黄色及地长裙,纤腰处以一条白色窄边的丝绸绑着松松地打了个简单的蝴蝶结,简单的配饰却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样貌说不上多沉鱼落雁,倒也是清丽可人,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充满灵气。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大,操持家务起来却是妥妥当当的。
作为一个木头人,余晖也只是在被她拉起来擦拭身体的时候才能见得到,那脖子至今还是僵直状态。
在闲聊中,余晖得知余素秋是被老主人安排下来照顾他的,至于老主人也就是余晖的父母去了哪?不知道!别问!
至于余素秋的来历,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在一个雨夜被老主人领了回家,就一直住在这个院子里。
男女主人几年前便已经离开这里,四进四出的偌大院子仅剩主仆二人而已。
当得知这个的时候,余晖心情却是有点复杂,莫非自己终究还是有成为千古宅男的机缘么?
现在看来,这份机缘,不要也罢。
又过了几天,余晖终于见到除了余素秋之外的第三人了。
“余晖小友今天感觉如何?看脸色恢复的程度不错啊!”爽朗中略显中气不足的中年男人声音在余晖屋子里响起。
原本一旁坐着和余晖闲聊的余素秋闻言随即起身行礼:“房叔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这边啦?快快坐坐。我去给您端茶。”
却不料男子出声道:“不用麻烦,我就过来瞧瞧。”
紧接着一颗锃亮锃亮的光溜溜的脑袋出现在余晖视野里。
“哟,脸色不错嘛。”光头笑嘻嘻地说道,不过配上那副略显沧桑的脸总觉得有点不太和谐。
“谢谢房……房叔关心,现在感觉比之前好多了。”余晖对这个称呼有点不太适应,毕竟在另一个世界这代表的可是某一类很特殊的人群。
“让叔叔帮你检查检查身体~”
这句话一出,余晖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些源自另一个世界的不良回忆浮上心头。
不过显然这位叔叔也只是单纯的检查而已。光头房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四方盒子,也不见他怎么动作,盒子便飘飞到余晖额头正上方悬停着。
紧接着一道红色的光膜便从他头顶一直扫到脚板底。
此时的余晖四肢不能动弹,不过身体的触感却始终还在,而且还有种越来越敏感的感觉。
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那种感觉……就像无数只小手把余晖从头顶一直摸到脚底,略微尴尬之余甚至还有些兴奋。
“呵呵,别怕,这个万象仪是我自己捣鼓出来的,只会扫描显示你身体内经络的情况。”中年光头安慰道。
小方盒子扫描完成后滴的一声,又凸出一道光膜,不过这次的光幕不再是覆盖到了余晖身上,而是悬停在余晖身体上方大概一尺高的位置,呈现出立体的形态。
红色的人体经络便以一种余晖在另一个世界曾经是科幻片常用的全息投影的方式展现出来,关键的经络用深红色标注,边缘的经络则是浅红色,其中经络上还有数不清的小光点。
木制屋顶、全息投影,这两个明显感觉不太搭的物件同时出现,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很梦幻,看得余晖有些目瞪口呆的,剧本又不对了,这个时代不是个类似中世纪的时代么?
不过他的发散性思维很快又被房叔的操作收束回来。
光头房叔伸手在全息投影中拨动了几下,影像随即翻滚放大,微小的经络便清晰可见。
“嗯……”光头房叔嗯了一声,却没开口。
反倒是一旁的余素秋开口了:“还是没有改善吗?”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然而期间的紧张却是隐藏不住的。
光头房叔回头劝慰道:“情况比之前已经改善很多了,小晖经络间淤积的星元力也没有继续增加,相信……相信随着他的逐步成年,身体一点点吸收掉这些星元力,他便会恢复过来。说不得还有什么意外惊喜呢。”
“房叔你的意思是我还得继续躺下去?”余晖有点着急了,他虽然曾经的梦想是躺着都有个漂酿的小姐姐或者小妹妹照顾,然而现在这副模样却是他不想要的。
“药不能停,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家老余应该也留了点财物给你们的吧,应该足够了。然后小秋你有时间的话多帮他活动一下经络,会有帮助的。我教你一套按摩手法。”光头房叔没有直接回答余晖的问题,却转头跟余素秋交代了一些要点。
余晖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剧本发展的方向越来越不对了,经典穿越小说里面不都是捡到秘笈或者得到老爷爷的帮助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么?
好吧……好死不如赖活着,余晖习惯性地给自己来一发鸡血安慰下。
光头房叔没多留,又安慰了余晖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只有两个人的安静局面。
“呵呵,没事没事,不是还有机会恢复过来嘛。”余晖见余素秋没出声,便劝慰道。
余素秋在余晖的床边找了张椅子坐下,“这反倒不是最麻烦的事,现在家里的钱物不是很够了,按现在这样消耗的进度,估计只能撑个半年吧……房叔他可能不是很清楚老主人的安排。”
得,这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么?
“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余晖忽然想起房叔走之前交代的那个什么按摩术,接着道:“或许房叔那套按摩术有奇效咧?”
“那试试?”余素秋有些犹豫,还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弄起弄起~”余晖忽然来了兴致。
不过很快他便后悔了,这哪是按摩术啊,设计出这套折磨人的按摩术的那位大佬是认真的吗?
杀猪般的惨叫从屋子里响起,声音洪亮得不像是一个躺床上几个月的病人。
这套按摩术似乎是针对经络特别设计的,每一个手势按到的都是异常疼痛的地方,那感觉便是有人拿针在戳你痛觉最敏感的位置,关键是那支针有拳头大。
余素秋也只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手劲却大得吓人,认穴位也极准,再配合那精准的手势,每次的按捏下来余晖都感觉血槽要见底一般。
不过身体一点点恢复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几天下来余晖甚至可以轻微动一下手指头。
看到成效的余素秋便越发卖力,甚至想把每天3次的按摩理疗增加到每天五次,不过被余晖异常坚决地否定了。
当然,这样不是没有负面影响。
首先便是,余晖杀猪般的惨叫实在太大声了,即使现在这个四进四出的大院子也无法隔绝,很快便引来了邻居们的关注。
第一个上门的是左侧邻居的老李头,老李头趿拉着对人字拖过来瞧了瞧,摸了摸余晖疼得满头大汗的头,也没说啥就回去了。
紧接着便是对面的王大婶,满头银发却红光满面的王大婶围着余晖床边走了两圈,看着惨叫中的余晖,乐呵呵道:“小伙子中气十足啊,快点好起来吧,你家小秋照顾你可是辛苦了。”
余晖一边杀猪般惨叫,一边回应道:“啊……好……喔……的……啊”
随后又来了几个与余素秋相熟的邻居,纷纷表示了对余晖的慰问和关心,顺便围观一下年轻小伙的卖力惨叫。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余晖之前对这句话是嗤之以鼻的,现在深以为然。
你能想出邻里乡亲们可以每天闲到都准时过来围观一个年轻小伙的哀嚎的场景吗?
当余晖的第一声惨叫响起,邻居们便会准时出现在余晖家门外,一点也不见外,径直走到余晖的房间内各自找地方坐好。
没有足够的椅子做也无所谓,自带板凳不就好了嘛。
瓜子、板凳、甚至还有类似唱戏机一般会发出声音的小匣子,不一而足,王大婶的小孙子小毛头天天跟着奶奶一块过来,然后就趴在余晖的床边,兴致勃勃地盯着余晖脸上疼痛到扭曲的表情,甚至偶尔还会在余晖的惨叫中熟睡过去。
还是让他们吃得太饱了,余晖在痛苦中只想到了这个梗。
一来二去的,余晖也算是认个脸熟了,毕竟每天都过来刷脸,能不熟悉才怪了。
老李头、王大婶、隔壁的张阿姨是每日茶话会的三个台柱,有时候房叔也过来凑凑热闹。
连余素秋都感叹道家里好久没那么热闹过了。
每天看着他们过来凑热闹,心态确实是崩溃的,不过崩着崩着也无所谓了,总会习惯一个人坚强,不是么?
当然,他也在一堆老爷爷老奶奶还有三姑六婆的闲聊中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什么硒晶、星铭、星巫、星斗、星妖兽、伴生星源兽……
一串串完全听不懂的陌生词汇从一堆老人家口中喷出,直让余晖大呼好家伙。
这是个什么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