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河波浪宽,我们在波浪里浮沉,也在流动中收获

参加工作的两年多里,与一切过去时间里交叠的人和事,慢慢拉开距离。从小孩儿身上,有最鲜明的时间走过的痕迹,身高是最好的证明,其次是智识的变化。兴许是久别重聚,当你还把他们当个小孩子一般嬉笑逗弄时,他们竟十分认真地关切起了你的人生大事,你会突然明了眼前的他们已不再是那个会缠着你讲故事、还要玩捉迷藏的小屁孩儿。另外是家中长辈,手机里越设置越大的字体,出行时逐渐放缓的步伐,眉宇间越刻越深的一道道纹路,絮絮叨叨的话语,无不在提醒你,所有的我们,都于无声处,于时间的河流里,从这一程到下一程,停不下来,不可逆。

两年多的时间里,一次次打开电脑,坐下来,想写点什么,但一次次无疾而终,不知道话要从何说起,又落于何处。或许是因为人在经受某种规训之后,在失了对信念的坚持之后,一并将一个本就弱小的自我遗失。在随波逐流的生活里,面对自己,成了最难也最容易被忽略的事。

我时常想,是不是需要变更一下生活的轨道,才会有新的转机,才能重拾一份可以维持热情的希望,苦于不知道要从哪个入口进入新的跑道。寻找本身伴随着迷茫。

看梁永安的书,他说:“一条大河波浪宽,在这个历史的重要关头,我们要看到波浪,更要看到大河。波浪是局部,大河是方向,不要总在波浪中斗来斗去,要望着历史的大方向扎实奋斗。方向是社会中产化、生活城市化、精神现代化,凡是有利于这三个化的事情,无论什么人,都值得一起努力。”阻力客观存在,但他也指明方向。“三个化”很宏大,要落实到一个具体的人和每一天的生活,依然是一件需要细细琢磨、且必然会伴随新的迷茫、质疑和窘迫的事情,但在视野上,觉得从未如此开阔。

在较为安稳的环境里做着日渐熟络的工作,以为生活可以沿此轨迹朝纵深里走去。与此同时,拾起一段放在心里的感情,满心期待地规划有“他”的未来。可来去匆匆如他,如一份我本以为还算安稳的工作,还不曾真正放心,迎面而来是避无可避的灰心。

裁员大潮扑面而来,公司进行了大范围的人员调整。在家待岗的日子里,一边等公司消息,一边投简历,希望与焦虑并行。家人说:“一切向前看。”这话天然正确,在现下的我听来,尤其受鼓舞。固守一隅,抑或不顾事情走向的一味留恋,不仅毫无意义,更是对未来的损耗。颠覆一种旧的认知、从一段旧的关系中剥离,我们本能的反应是往回走,与一股和自己反向作用的力拉扯,试图从陈旧的、熟悉的拥有里找到安全感,全然不顾倾颓之势已不可挡。有时并非不能认清真相,而是没想好要怎么去应对卷土重来的不安定。

规划来规划去,朋友和家人整齐划一地给出了相同的建议:考编。而我呢,像是继承了父辈对稳定的那一份认可与追随,也把稳定当作目标。当我们全无主动被安排、寄希望于稳定的编制给予我们稳定的保障,最终发现宇宙的尽头是考编的时候,也不禁反问:什么时候我们把宇宙定义成了一条单行道?其尽头,是稳定。稳定地在规划好的轨道里做程式化的事情,稳定的饭碗,稳定的穷。时至今日,我不动声色地顺应一切变化,却始终做不到坦然。

经重新调整后,我依然保有岗位,但也着实经历了失业风险带来的不安。也因此对自己长时间不以为意的工作多出了一份珍惜。这当然也算收货。

现实之外,文字为我编织起另一个世界。那里有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有李娟的阿勒泰,有她的丰盈与自足,有大冰的酒馆与风尘仆仆,有刘同虽败犹荣的孤独,有鲁迅“从来如此,便对么”经久不歇的发问,有余华对活着的审视和对一只老黄牛的温情,有柴静十年看见所构筑起的关于“准确、客观、公正、平等”的认知,有一切辽阔的远方、真实的人性、闪耀智性光辉的诗篇……它们一次次在脑海中翻腾,让人忍不住去想:生活定有更多别的可能。可以更自由、更自我、更公平、更有底气。

在一切皆朝着量化的方向发展的流量时代,在年岁渐长时,我带着一堆对生活的感受,心中忧虑着那些未竟的“指标”,觉得沉重,也不时焦虑。但今天的我,也发自内心地觉得,在既定事实面前,在外界声音蜂拥而至的时候,首先要做到的,是和自己和平相处;所谓的远方,许多人到达过,但更多人只是想象着,在人们心中,它是美好的,只因它存在于想象里;所谓自由,无需外求,只在于你理解自己有多少,理解世界有多少,而你又能接纳自己多少;是你在各种观点的较量中,终于选定了你所要遵从的,以此待人行事,不存侥幸,不耽于内耗。相比人类生存空间之广大、选择之多元,相比一座城市之阡陌纵横,能束缚渺小肉身的,想来也只有自己的认知了,与在哪儿无关,与身份无关。

但生活胜在自洽,是非对错,因人而异。如果要选一个比稳定更坚实的目标,那就是“三化”之“精神的现代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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