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事情的开端
你的父亲爱你吗?也许,你会说,爱。如果你遇到这样一位父亲:他的确爱你,比爱其他人的多,但你渐渐地发现,原来他更爱他自己,并且这个爱超过你很多。那么你该则么办?如果此时,你有一位爱你超过生命的母亲,两相对比,你又该如何?
12岁那年雪夜,深邃的夜晚异常的寂静。母亲与外婆已经准备歇下了,我还在屋里玩耍,蹦蹦跳跳得好不快活。夜越来越静了。父亲尚未回来。一切事物都仿佛在这个漆黑封闭的小匣子里,巧然暗生。
黑暗是平静的假象,内里是被忽视的危机。
从屋里向屋外望去,似有白色光点在窗外闪过,又好像是羽毛飘过。母亲最先察觉,感到奇怪,却又觉得自己多心了。于是正要在床上躺下……“轰”得一声剧响,惊得母亲霎时坐起,慌慌张张地披上毛大衣,套着鞋子就冲到门口,“哗”得一下,拽开紧锁的大门。外婆跟着踉跄地冲了出来……外头白茫茫的一片,闪过的,飘下的,哪里是什么光点,又怎么会是普通的羽毛。是鹅毛!鹅毛般厚重厚重的大雪啊!
那么,发出剧烈坍塌声的又是什么?母亲脑中瞬息间闪过无数的画面,最终定格在那幅本应在大棚里茁壮成长的嫩绿的蔬菜苗,却因这美丽的雪花积压断了大棚竹制的支架,而毁于一旦的场景。这时的母亲没有什么理智而言,甩开了胳膊就要往外跑……外婆强行抓住了母亲,一把拽了会来。母亲被迫面朝外婆,直接彻底的爆露的是一双通红的眼睛。外婆心下惊惧,甚怕这女儿入了魔。只得好声劝道:“芳子,这会儿不能出去啊!得有男人弄!”母亲没有再往外去,只是按着胸口,看着外婆要哭不哭:“妈,这里儿在流血啊!”“唉,作孽啊!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呦!那杀千刀的?这是……唉!”说着又叹了口气,外婆不忍在看向母亲。好在此时大伯赶了过来。“弟妹,阿木呢?”大伯紧皱着眉头,大概是料想到了什么,大喊:“赶紧让他回来!”说完又冲了出去,目标是我家的大棚……母亲一瞬不瞬地看着外婆,目光异常坚定。外婆似乎从这目光中读懂了什么,犹豫着,最终还是轻轻地放开了母亲。脱离禁锢的母亲却冲着依旧懵懂又仿佛明白了什么的我,喊道“阳阳,去小叔家找你爸,别让你奶奶去!”便一无返顾地跑了出去,背影渐渐地在飘飞的雪花中模糊,直到慢慢消失……那时的我尚且懂得,外婆年岁渐高,禁不起跌了。
银装素裹的世界一直是孩子眼中上天给予的最美的礼物。踩在厚实、洁白、纯净的雪地上,“吱呀,吱呀”的声响令人格外愉悦。小孩子是总忍不住留下自己小小的浅浅的脚印的。更加欢快的是在父亲遗留的深深的大脚印上,放上自己的小脚,再咧开嘴对着前方回头的父亲傻笑。然而,这一幕在父亲眼中定是充满可爱与怜惜的,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感。
但是,今天,铺满皑皑白雪的清纯小路,对于我来说,显得格外幽静、绵长与难走。我不记得是怎么走到小叔家的。只知道我搓着手,将嘴凑到手边,哈着气,进了小叔家里时,父亲正在和小叔博弈。象棋正下得火热。“爸爸,妈妈让你回家。下雪了。”父亲却猛地瞪了我一眼,对小叔说:“这盘不算,重新来。”才又回头望我,“再等会儿。”便手不带停得继续摆弄象棋。我看着外面依旧飞扬的雪花,绞着手指一会儿,咬着嘴唇,慢慢吞吞道:“爸爸,该回家了。”父亲没有看我,手中任然拿起一颗棋,又放到棋盘的另一角上。“爸爸……”“算了,明天再下。”小叔望了望我,又看向父亲。“下完!”父亲拉住起了半个身子的小叔,小叔只好坐下。“爸爸,要回家了……”在厨房烧热水的小婶出来了,“大晚上的,还下什么棋!”朝着小叔使了使眼色。小叔一下子站了起来:“哥,我还有地得弄,下雪了,你也是要回家看看的。我怕大棚被雪压倒。”“那…好,我今儿先回家,明儿再找你。”父亲跟后便拽着我出去。路上,我走在前面,看不到父亲的表情。直到,父亲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知道在外面要给我面子。”“我没有不给你面子啊。”话落,后脑勺便遭到重击,身体在雪地中一个踉跄。伴随着父亲咬牙切齿的低吼:“少在我下棋时催!有事等我下完!”我能想像父亲在我背后,眉毛竖立成倒“八”字,独有的下陷的眼窝陷得更深了,以及他的手凸凹呈鹰爪状,用指关节敲击我后脑勺的样子。那是他生气的表现。我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
后来的后来,由于大伯的帮助,也只毁了两个大棚。事情也似乎走向了结束。
然而,一个故事的结束,却是另一场事情的开端。我们无法阻止生命的流逝,命运的扭转;只是尽我们最大的能力,做出最好的选择。于是,最后的最后,我只能道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但当时的我们却以为这就是一场结束的故事,却不知人性固然,正是应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事情慢慢如幼芽般滋养在肮脏的土地上,成就的却是最肥硕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