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路公交车在新站点刚停稳,上来一位拖着大包小包的农民工。
他一上车便开启了大嗓门:“师傅,放好东西给您投币啊,不差钱,我不差钱!”
正是中午1点多,昏昏沉沉的一车人纷纷抬起了头。
只见这哥们儿三步并做两步,把两个大包袱放在过道上,然后取出一张5元的钞票(我们这里的公交只付一元钱),奔到车头,向司机展示了一下,放进了投币箱。一边往回走,一边大声说:“师傅,我投的是5元,一会儿如果有人没零钱,算到我这儿,我不差钱的。”
我笑着看向他。他站在过道里,30多岁的样子,个子挺高,青灰色的羽绒服配牛仔裤,显得很齐整。再看他的脸,白净面皮,小眼睛,嘴巴却大而阔,活像《西游记》里碧波潭的奔波儿灞,一副喜像,令人忍俊不禁。
见我冲他笑,他也笑着跟我打招呼:“姐,别笑,我真不差这点小钱。上次坐公交车,我也帮一个人投过币,他都没谢我,不过我也没怪他!”
这话,把旁边好几个人都逗乐了。
闻到他身上隐隐有酒味儿,我笑问:“您这是喝酒了吧?”
他脸红了一下,马上说:“喝了点儿,但我从来不耍酒疯,你们都放心!”
说着,特意抓紧了扶手,挺直了身板。继续他的大嗓门:“我今天要回家了,回家装修房子。”他乐呵呵的看向左右:“我在老家县城刚买了房子,装好房子就把爹妈接过去。”话里话外全是掩不住的快乐。
见其他乘客都低下了头,只有我在冲他笑,他便只对着我一个人说话:“唉,行李太多了!俺姐非得让我都拿上。”我看向过道里那两个大包袱,其中那个大的用干净的床单包裹着,里面应该是被褥,另一个大袋子也是鼓鼓囊囊的。
我想,这位兄弟的午饭,应该是和姐姐一家一起吃的,饭桌上应该跟姐夫喝了几杯。
这位微醺的兄弟继续神侃:“我这人就这毛病,到哪里都爱说话,我老板也嫌我话多。不过无所谓,我有两只手 ,到哪儿都能挣钱,您说是不?”我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旁边有人下车了,他终于有了座位,车厢里也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拿出手机开始刷抖音,听歌。那些歌,全都是回家的主题。歌里有人唱“回家,回家!”他就念叨:“我也要回家了!”歌里唱到:“见到了我的爹娘”,他就念叨:“我也要见俺娘了!”一边念叨,还一边傻乐。
看着他的样子,我也开始傻笑,不知何时,眼里竟有了泪。
我知道, 是因为这份简单真实、鲜活清澈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