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不时会关闭一下朋友圈,不是嫌微商烦,也不是因为需要给朋友频繁点赞,更不是不喜欢这样的交流方式,而是想要沉默。
记得我04年迷上上网,那时候,我对虚拟的世界说了太多的真话,而对现实却拙嘴笨舌难以表达。我的精神游离于两个世界,切换自如,只是进入网络便巧舌如簧,面对现实只是微笑不语。这种感觉其实非常棒。但是不久,网络的虚拟,让我踯躅,就像是清醒的人面对美梦一般。
但我还是喜欢发表说说,以美图和文字表达自己的内心。有人说,喜欢上网的人都是孤独的,都是在现实社会缺爱,缺少认同感的人。我深以为然。
但是反过来一想,有些人很少上网,难道他们不孤独?难道开朗的性格让他们拥有更多的朋友和热闹的时光?难道他们也在现实的生活里充分地表达了自己,所以不屑于面对冰冷的电脑和手机诉说?也许孤独有不一样的面目,而他们的那一份,不是我可以了解和体会的。
后来,我交了一些似乎能聊得来的朋友,开始尝试面对现实诉说,还劝身边的朋友不要自卑,不要顾虑太多,要打开自己,这样别人才能了解你,进而理解你。然而,当我像一个贝壳一样,小心翼翼的打开自己的壳,亮出自己柔软的内心之后,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用。白云依然高高浮于蓝天,并没有幻化成雨滴落下,大海唱着高歌,扑上沙滩,只是想要给陆地来一场圣洁的洗礼。他们都不知道沙砾是怎样进入到一颗柔软的躯体并日夜消耗它的意志和体力,他们说,坚持下去,你会孕育出一颗璀璨的珍珠。可是,贝壳想要珍珠吗?珍珠是送给女人的。
有人说袒露心事是可耻的——这是多么大的悲哀,所以,满世界都是坚硬的壳。大家伪装着,迟钝着,冷漠着,或者热情着,呈现出来的景象可以动用一切褒义词,而且是四个字的。
记得刚毕业时参加一个师德演讲。在一大批高唱凯歌的参赛者之后,自信张扬的我上台了:“小时候我们学过一篇课文叫《我要的是葫芦》,相信大家都读过。种葫芦的人只顾高兴葫芦结的又大又多,却对叶子上的虫子置之不理……教育就是一棵葫芦藤,叶子上也有虫害……”我开始列举报纸上、新闻里一些老师的反面案例,学生的掌声,欢呼声震耳欲聋,最后宣布一等奖时,所有学生站起来齐刷刷的看着我,很正常的是,我得了三等奖,可以说是获奖者中的最后一名。师德演讲的目的就是唱赞歌,天真如我,碰了这次壁之后依然没有回头。后来的许多事情,我总是控制不了那与生俱来的叛逆种子,任由它们发芽长大,特别是读了一些书之后,它们不仅没有夭折、反而愈加茁壮了。
然而,慢慢的,碰壁多了之后,我发觉我浑身长满了刺,却不能动弹。我只能自我安慰:罗曼罗兰说,看清这个世界然后爱他。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以此告诉周围,我是因为爱这个世界,所以说了太多不合时宜的话。何必呢,是吗?
随着年岁渐长,特别是读了一些古代圣贤的书籍,我开始学习大智若愚,大美无言。然而实际生活中的境界也不过是向现实妥协,把宝钗的“事不关己莫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当成人际交往的法则,把“沉默是金”奉为圭臬。开始练习在一群人中躲藏自己,不冒尖,不拖后,不在集体中发声,甚至给手机主屏幕设置了一行字: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展示你的小聪明——以此来提醒自己少说话,不说话。前几天读了周作人写的《哑巴礼赞》,更是打算从此学习做哑巴。哑巴除了不会说话,什么事干不了?什么情形看不明白?心里明镜儿似的,不诉说事情,不发表意见,不表达情感,不得罪人,保持神秘、安静还能惹人同情,多好!就像那句话:十有八九的欲言又止,在日后想来都是庆幸;绝大多数的敞开心扉,事后往往都是追悔莫及。所以,装个哑巴多妙,懂你的人不需要你言语,不懂你的人说再多也是越描越黑。女娲造人的时候估计只是想通过嘴巴吃饭,没承望用它说话吧,或者最多就唱唱歌,也不用歌词,音调出来了,谁都能听懂。史铁生也说:沉默可以通向有声有形的语言所不能到达的地方,就像浪,舒缓下来,感悟到了水的深阔、水对浪的包容、水于浪永久的梦想意义。
既然如此,很多话不能说,不宜说,说了也没用,不说更好,那就沉默吧,等沉默成了大多数,不知这个世界会不会成了另一番样子。
所以朋友圈也不用关闭了,只要不点赞,不转发,不评论,默默关注就行。试想宝钗在朋友圈,一定是那个不发一言,静观其变的人,也是最安全最不会烦恼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