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漫谈

抑郁症有很多种症状,狭义上讲,想自杀的那种精神病才是抑郁症,广义上讲,狭义抑郁症、强迫症、焦虑症、孤僻症、神经官能症、精神分裂等都属于抑郁症。发病时,往往是多症并发,有时医生也难以界定具体是哪种症。

先说说最常见的那种抑郁症。其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情绪低落,想死。男人和女人在这种症上的表现很不相同,我们很难发现一个男人有抑郁症,但比较容易发现一个女人有抑郁症。患抑郁症的人大多有颗玻璃心,敏感而脆弱。女人一般会把这种脆弱表现出来,前期征兆就是脾气时好时坏,容易哭泣。我之前在精神病科治疗室门口,就看见两个女病人坐在椅子上一直哭,既不说话,也不动弹,干干地哭了一个多小时。我也曾在大年三十那天哭了一个晚上,别人问我为什么哭,我也说不上来,就像鬼魂附体了,止不住地难过。有个江湖医生说我是招了不干净的东西的上身,掐得我青一块紫一块,美其名曰驱邪。村里仙姑说是因为祖上把我们这辈考学的福气都给了我,但是我考上后没有马上祭祖,所以祖上给了我一个小警告。西医通过心理测试和神经递质检测,诊断是抑郁症。

抑郁症的时候,我的亲朋好友也给我举了不少身边抑郁症的例子,女抑郁症患者大多是外露的,自杀前大家都知道她有抑郁症,而男抑郁症大多是内隐的,一直到他们自杀后,大家才发现他们早已患上了抑郁症。有两个真实的案例。一个女生精神恍惚,情绪低落,看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后,实在受不住了,就对另一个抑郁症同学说:“我觉得你比我坚强,我快撑不下了,你坚持住。”过了几天,她就跳楼了。跳楼前,她已经患了几年的抑郁症,周围的人都知道,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监控着她,她的抑郁症就像一种慢性死亡病,她有比较充足的时间向这个世界告别。一个男人,他事业正在上升期,脾气温和,公共场合表现与他人无异,也常常面带微笑,或者与朋友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突然有一天,他喃喃自语道:“活着没什么意思。”然后就自杀了。周围的人都觉得大吃一惊,但回想过往,还是能发现很多抑郁症的蛛丝马迹。自杀前,没人发现他有抑郁症,他的抑郁症就像一种急性死亡病,爆发时让别人还来不及向他告别。

闲暇时,我会思考,为什么有人会抑郁得去死呢?不外乎两种原因吧。一种是心太满。任何事情都要思虑再三,心思重,压力大。另一种是心太空。在这世间了无牵挂,没有追求,没有兴趣,没有欲望。针对这两条原因,抑郁症患者的自救方案也孕育而生。若是前者,可以给自己放个小假,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自私一把,不考虑别人,仅仅考虑自己,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若是后者,可以“遍地撒网,重点捕捞”,多尝试一些东西,体育、音乐、艺术、厨艺等等。想想自己的亲人,培养一些兴趣爱好,逗逗男女朋友,看看大自然。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些东西是值得你留恋的。

总有一些东西是值得你留恋的 (清晨路边随便拍的波斯菊)

再来谈谈大家非常熟悉的强迫症。很多人说强迫症者都是完美主义,这种说法不太对,虽然很多精英人士都有强迫症,中科院的强迫症比例在各大高校中排名第一,我们寝室十个人中有5个人声称自己有强迫症。为什么我觉得强迫症和完美主义没啥关系呢?因为强迫症大多是无意识无意义的重复行为,而追求完美是要发现不足,不断改进,绝对是有意识行为。我和夫君都有不同程度的强迫症,我是医生认证的中度强迫症,他是没有认证的轻度强迫症——处女座洁癖。就说说我吧,我的强迫症曾有重复涂写,重复拉拉链,重复拉门,不停洗手,不停数头发,不停问时间。

重复涂写就是我总是担心老师认不清我的字,所以每个字都写得字正方圆,一颗一颗的,然后使劲儿涂,确保每个横竖撇捺都不会出现“断缝”。与此相关的两件事让我印象深刻。一件是高三时,我写完一个“B”后,涂了几轮,又盯着它看了几分钟,还是觉得不满意,就戳戳同桌的细腰,装作不在意地问:“你觉得我的B字写得好不好看?”,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你有病!”当时我只是觉得她脾气不好,胡乱说的,几年后,我才知道这真是病,一种叫强迫症的病。另一件是大二的时候,我的离散数学期中考试得了100分,老师在课堂上表扬我,说我的答案特别完美,他想找茬都没找到,就连逗号都写得特别完整。当时我被夸得挺不好意思的,但隐隐感到不安,感到不妥,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自己最喜欢涂写的就是标点符号,那些逗号都被我反复涂写得黑亮黑亮的了。

这四年,我的前5个强迫行为基本上消失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对此结果,我自己已经很满意了,接下来说说它们怎么消失的吧。四年前我大学毕业,最近的四年我几乎不用纸笔,也不用考试做试卷,基本上都用电脑和手机记录东西,所以重复涂写行为和中指上厚厚的“笔茧”都消失了。这几年我总是和夫君形影不离,他带钱包他买单,关门也是他关。我偶尔需要支付的时候,也是用微信支付。时间久了,我就断了拉钱包拉链和重复拉门确认的念头。至于不停洗手和不停数头发的行为,只持续了两个月。那是因为当时我以为自己蟑螂药中毒,快把头发掉光了,后来自己心结解开后,强迫行为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了。

我自己琢磨总结了一下,觉得对待强迫症可以尝试四种措施。一是远离强迫源。比如说我远离了纸笔、钱包和门,重复涂写、重复拉拉链、重复拉门的行为就没了,等过几年再接触的时候,强迫行为也淡了。二是解开心结。所有的强迫行为都有个诱发原因,找到原因,想通那件事。比如说我以为自己沾上了蟑螂药,所以会不停地洗手,总觉得洗不干净,后来发现蟑螂药的危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洗不干净也没啥事,就终止了不停洗手行为。过了几个月,我发现自己头发还是非常浓密,就相信蟑螂药不会让我秃顶的事实,也就终止了不停数头发行为。三是顺其自然。强迫症犯了,你不要强行压抑自己做这件事的欲望,在不危害他人的前提下。比如说我喜欢不停问夫君时间,即使我身边有电脑和手机。我想问的时候就问,有时一分钟会问四五遍现在几点几分了,夫君每次都很耐心地回答我,那时他看我的神情很正常,带着淡淡的宠溺。这让我生出无限的勇气,觉得无论自己有多少小毛病,有多么古怪,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愿意包容我,愿意宠着我,不问缘由。四是反其道而行之。夫君有点洁癖,爱干净。最开始的时候,我的脚丫子不小心碰到他的大腿,他就真生气了,嫌脏,然后两人大吵一架。后来,他又扭扭捏捏地说,这儿不让碰,那儿不让碰,碰前先洗手,有时担心我洗不干净,还要亲自帮我洗,把我鼻子都气歪了。我冥思苦想许久,想到了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比如把一些用完的卫生纸往他身上扔,扔完就跑,吃完饭把油往他脸上抹。他发脾气,我就哭,哭完就把眼泪鼻涕弄到他衣服上。刚开始的时候他很生气,后来就是不高兴,再后来就是无奈。现在他的洁癖已经好多了,底线也一降再降。

抑郁症是一种很顽固的病症,有人说一辈子都好不了。好不了就好不了呗,只要它一直隐而不发,或者很少发作就行了。每当自己孤单绝望的时候,只要想想这世上,还有人牵挂着自己,自己还牵挂着某人某事,就不会去做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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