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风,吹乱了我正翻阅的《诗经》,一只黄色的蝴蝶飞上了我的案台,细细一瞧——竟是一片枯叶。我不禁轻轻拾起,端详起来。树高千尺,落叶归根。而我……却依然留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洛阳。
脑海里浮现这样的画面:那年春天,身穿母亲连夜缝制的长衫,带着年少的几分意气,与家中年迈的父母告别。望着瓦片稀疏的泥房,我许下誓言:出人头地之日,便是我衣锦还乡之时。往事历历在目,一年、两年、三年……时光带给我的,除了案台上那叠布满灰尘的诗稿,更多的是日渐苍老的容颜,和一颗疲惫又失落的心。
这些年,一路漂泊,代客写信为生,换些银两勉强度日。碰上诗兴大发时,甚至饿着肚子,方能置办些纸墨,这“洛阳纸贵”到我这真的是名副其实了。哎!哎!哎!什么出人头地,什么衣锦还乡,与我来说都是浮云。而我笔下,写过的家书,千千万。可真的属于自己的家书却从未有过。于家人,于父母,我真的是不孝啊!
沙沙沙……窗外又起了一阵秋风,片片落叶纷纷卷起,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研墨、提笔:父母大人在上,儿籍不孝。远行数年未致家书归来……
这不写倒好,一写竟说不完,道不尽。从生活境遇,到内心孤寂,说得也算尽致淋漓。不觉中,天色渐黑。
许是太久未与家人联系,难掩内心激动,今夜竟无眠。
次日,匆匆起,赶往驿站,寄家书。交于信差,却久久不舍离去。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倒心生几分羡慕之情。虽劳累奔波,却能为人报平安,寄乡情。
突然,信差策马扬鞭。
“等等,容我改改!”
又从信差手中寻回家书,至驿站,却不知如何起笔,古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我的家书怎能满是牢骚。
故下笔:儿身居洛阳,一切安好。父母勿忧!翻了翻干瘪的荷包,寻了些细碎的银两。一并交于信差,叮嘱他一同交于老父。
奔腾的马儿,留下了一片沙尘。我不禁抬头拭去眼角的泪光。定是风沙迷乱了我的眼,定是如此。
沙沙,风又起,热闹非凡、欣欣向荣的洛阳街头,竟然我觉得如此的冷,冷得如此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