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鬼神,不求苍天。她若命殒,我便将这天下化为炼狱,让这江山为她作祭!
“这可怎么是好啊?怎么办呀!”
手持诏书的老奴云伯在云霆大将军的帐前来回踱步,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手中明黄色的诏书好似一团滚滚燃烧的火焰,直烫的他的手心都出了一汪又一汪的汗水。那老奴看了一眼云霆将军的帐子,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诏书,他在走了不知多少个来回之后,终于咬了咬牙,掀开了将军的帐子,走了进去。
“公子。”
云伯在云霆将军的帐篷中站了稍许一会,他看着正专心处理战前事务的云霆,这个他一直看着长大的云家公子,思及那些个副将对他的恳求,他此刻的心中似有千金重担压着,直叫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喘。
“云伯啊,你看我这一忙起来就什么也没注意,怎么你来了也不说一声……”
云霆的话语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他的眼神正直直地落在云伯手里的黄色诏书上,他那一双朗俊如山的眉不自主便染上了几分怒色,一贯熟识云霆的云伯甚至在云霆灏若星海的眼睛里看见了汹涌的波涛。
“哼。这些个没骨气的家伙,竟是让云伯你来了。”
云霆斜了斜眉毛,语气里是有些淡淡的怒气,但更多的还是无奈,若不是家中妻儿父母让人牵心,他的这些个兄弟们,大抵是不会为这一份份诏书眨眼的。只是他们都是凡人,他们心中皆有忧虑。
“公子,这是什么?”
“这是皇帝的诏命,不消去看,就知道一定是要我班师回朝。为了稳定边疆,他将安宁许配予我,如今番邦小王看上了安宁,他竟是趁我不在,将安宁送去了这荒凉的红河之北,安宁吾妻,岂是他的货物,怎可这般用来交易?”
云霆言语间,手已握成拳,他握得如此紧,以至于手掌上的青筋尽数暴起,骨节亦变得棱角分明。
听闻了云霆的回答,云伯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父亲,竟是不顾女儿的幸福,只是云霆此番在外行军已有一年,这夫人被送去红河北国大概时日也是不短了吧,指不得已经……云伯不敢再想下去,在这格外重视女子名节的国度,他不知道云霆这般执意攻打红河北国,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看着云伯不断摩挲的手掌,云霆自然明白了云伯心中在想什么,他云霆不是没有想过,半年一年,他的妻子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王后,甚至可能已经有了别人的骨肉,他也想过如若真是如此来日他是否会后悔,只是,每每夜深人静,他怀抱安宁送予他的长萧,那一段琴箫合奏,佳人在侧的日子总是让他不忍放弃,至少,他需要看一看,他手中的珍宝,他的安宁是否过得安好。云霆甚至想过,如若安宁过的很好,他便用这一战来换的红河王对她一世的守护,如果他敢对她不好,那么这一次便是红河北国覆国之际。
“云伯,我知道,也许安宁已经不在了,又或者安宁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可我偏偏不信这命运,生也好,死也罢,我终归是要亲眼看见的。若她安好,我可以什么也不要,就此回京,担下一切的罪责,可若她殒命,我便要灭了红河北,而后再杀回国都,纵使天下化作炼狱,我也要搅他个天翻地覆。”
云霆握了握云伯的手,想了一想,语气里有些淡淡的释然。
“云伯,云家军的男儿们一直都随我征战,此番想来他们是不愿弃了我去的,只是他们的妻儿老小,云伯务必要替他们安顿好,不管是用我在朝中的实力,或者去求云家,都一定要抱住他们。云伯,云霆此去,生死不知,做完了这些,您便回云家吧。”
“公子!”
“这是命令。”
云伯终究没有坳过云霆,这云家的小公子,云家唯一一个逆了祖训进了朝堂的公子,如今要他回云家,看来他当真是没有给自己一点的后路。
“云家军将士听令,此去红河之北,无论结局如何,必是一条不归之路,若有挂念家族,不愿随我同行者,我云霆不怨你们,你们可随云伯离去,只是离去之人须得时时照顾留下弟兄的家眷,这一点我想大家兄弟多年,不算是过分的要求。留下的人,我云霆以云家堡的名义起誓,云家必会不惜一切安顿好你们的家眷。”
云霆的话在寂静的大军中响起,饶是纪律再严明,听闻云家堡的时候,大军还是轰动了片刻,毕竟,世外第一大族,不是谁人都有幸被眷顾的。
那一夜,云家军是出奇的安静,第二日,三万大军,剩下了一半,不过足矣。
“云伯?”
“没什么。”
云伯和那一万多人终是离去,他们的身后,是云家军碧蓝色的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