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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小就是个肉食动物,一切与肉有关的食物,炖排骨,炒鸡,红焖羊肉,涮火锅,都能让我心花怒放,两眼放光。爸妈自然是了解我的,每次回家,妈妈都会准备好各种肉类。只是近期我发现,他们只吃些炖得烂烂的青菜,很少把筷子伸向肉,我意识到,爸妈老了。
有爸妈在的日子,无论年龄多大,都依然当自己是个孩子。尤其记得小时候,他们经常男女混合双打,把我揍的呲牙咧嘴没个淑女样,泪水涟涟的觉得自己是天下命最不好的孩子,怎么摊上脾气这么暴躁的父母啊。
我上学时学习并不好,数学经常不及格。于是,这两个人就一起对付我,女的吼,男的抬手就是一巴掌,让我自己去拿搓板,跪在上面反思。这是家常便饭,致使我到现在还有考试焦虑症,不喜欢任何形式的考试。
考心理咨询师证那年,弟弟说:"真是奇迹,你这么害怕考试的人,竟然考心理咨询师。"
我在心里长叹,还不是为了解决原生家庭带给我的影响吗?我不但有考试焦虑,我还经常觉得活着没意义,我有抑郁症,我酗酒,我有社交恐惧症,不都拜这两个我无法选择的人所赐吗?
我们人的一生中有两个家。一个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家,有爸爸妈妈,也许还有兄弟姐妹。另一个是我们长大以后,自己结婚成家的那个家,我们把第一个家叫做原生家庭。
在人际互动中,很多时候我们是在仿照自己在原生家庭里不知不觉中学到的一些行为,有些时候也会反其道而行之。
这样的成长环境,其实,我是恨他们的,这反应在我的一些行为中,虽然有时我意识不到。
2
有一次晚上下班回家吃饭,发现只有中午剩下的茄子,还有一个炖白菜,妈妈笑着说:"今天我没出门,所以没有买肉,凑合着吃吧。"
我马上回答:"我只是回来看看,不在这里吃饭。"
妈妈看出我不高兴,马上说:"冰箱里有香肠,我去切切,你吃吧。"
我说:"不用了妈,我这就走。"
妈妈不说话了,有些失落,爸爸也没有说话,他们默默的吃饭,我则告别回自己的小家,路过市场的时候,给自己买了猪蹄,觉得非常惬意。不是没有肉吗,我还不吃了呢。
其实这就是无意识中对他们的报复。我现在不是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的小屁孩了,我自己完全可以买肉满足我自己。
学心理咨询,又从事这份工作,见了许许多多家庭,才知道,天下苦孩子太多了,不止我自己。也见了太多被青春期孩子气得蒙圈的父母。想到自己只记得爸妈打我,却不曾想过,自己的青春期亦是叛逆的很,也把这两人气得浑身无力只能启用原始暴力。
3
意识到爸妈老了,我内心生出一片苍凉。打电话说元旦回家,妈妈很高兴,说:"我们炖鸡吃吧。"
我问妈妈:"你不是爱吃饺子吗?我们包饺子吧,吃什么馅儿呢?"
妈妈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她很快乐,开始叨叨个没完:"你爸爸从来不跟我一起包饺子,我想吃个饺子可难了。我买韭菜来,韭菜最香了!"
我开始回顾自己,只记得自己是个肉食动物,要求爸妈满足自己对肉的需求。却从没想过,爸妈爱吃什么呢?
只说父母的爱是无私的,却没有说,做子女的,索求无度呢?父母子女也是修来的缘分,这种关系也是双向的,相互给予爱,爱才会流动啊。
4
回家后,喊着老爸一起加入包饺子的队伍,他也乐呵呵的过来,我们边包饺子,边看电视。
爸妈看的是《中国文艺》周末版“向经典致敬”,这个系列节目自2014年10月推出,在具有仪式感的致敬方式中让人们感受到了老一辈艺术家的敬业精神、人格魅力,体会到了中华民族精神的正能量。
这期里面有蒋大为,关牧村等人,先回放他们年轻的经典歌曲,再让现在的他们现场演绎。我非常感慨,岁月真是把杀猪刀,无论是名人还是百姓,都不能幸免的被岁月杀得面目全非。何止他们,我自己不一样也被杀到中年,白发丛生了吗?
爸妈边看,边跟着歌曲,穿越回他们年轻的岁月里去,唏嘘光阴如箭。
爸爸说起他小时候家里穷,他学习很好,爷爷没钱交学费,不让他上学,他急的直哭,是他当木匠的二哥,靠手艺挣钱,供他上了大学,才有他的今天。爸爸说着往事,眼睛里就含着泪。
妈妈就不满:"报不完的恩哪,什么都给他哥哥。他哥哥家什么都是好的,连他哥哥家的狗的地位都比我高。"
我扑哧笑出了声,然后又感酸楚,爸妈年轻时不止男女混合双打我,他们还经常对打,摔家具,摔电视,爸爸的拳头落到妈妈的肉体上发出闷响,妈妈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我和弟弟经常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听她这么说,我第一次考虑到,作为女人,妈妈生活在爸爸报恩心态下,也是受尽了委屈,这些,我都不曾体会。
向经典致敬,天下的儿女该向父母致敬,向他们在艰苦的岁月里的青春致敬,向他们没上过父母培训班仓促上岗,没机会学心理学提升自己,带着原生家庭给他们的创伤,用他们认为正确的方式来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教养我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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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爸爸妈妈,你们老了,就让我宝宝你们吧,就让我陪着你们做你们爱做的事情,纵容你们,爱你们吧。
即使你们包的饺子扁扁的,我依然感觉很香,胜过肉,千万倍。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我吃着,用热气掩饰了泪光。
感恩爸妈依然健在,让我可以不戴着心理学的面具,用讨伐原生家庭的方式,拒绝自己长大,不长大,可以逃避很多责任,不长大,可以不用为自己负责,都怪原生家庭!
当了这么多年的巨婴,我想,是时候,我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