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庄刃很开心,吃了两碗。
“廉纯,你信佛吗?”他突然从饭桌上抬头问道。
“不信。”我正想着该怎么和他说热搜的事情。
“哦……”他似乎有些失望,“我们都是学唯物主义长大的,但是今天,我突然觉得佛祖自有圣意……”
“庄刃……”我打断他,“我有话跟你说。”
“这么严肃,什么事啊?”他放下筷子。
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忽然转向我,“廉纯,先不要说,我来说,我在佛祖面前许了愿,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帮我实现了,你……”
“叮铃~叮铃~”门铃响了,他话没说完,一脸懊恼的表情。
“谁呀?”他过去开门。
刘思站在门外,她的目光越过庄刃停留在我身上,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刘总监!有何贵干?”庄刃大惊,语气中明显透露着一丝不耐烦。
刘思恢复职业笑,“工作的事情,我给你打过电话,但一直没打通。”
“刘总监忘了吗?我还在休假。”庄刃朝屋内走去,刘思跟在后面。
“热搜你看了吗?”刘思语气冰冷。
“什么热搜?”庄刃满不在乎道,“热搜天天都有,我难道每个都要关注吗?”
“廉纯,你应该看到了吧?”刘思转向我,“你难道就没什么疑问吗?”
“我们本想吃完午饭再讨论这件事,既然刘总监来了,就一起商量吧!”
庄刃看向我,一脸迷惑,我对他点头,“刚才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庄刃把手机开机,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动,表情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他握紧拳头,一下子砸在了大理石桌面上,血丝若隐若现。
“TMD一派胡言!这么会意淫怎么不去写小说?”他愤然道。
“庄刃!冷静。”我提醒道。
“他们在污蔑你,我怎么冷静?”他继续看,一边看一边咬牙切齿,“对赌协议怎么会泄露?”
“刘总监,公司那边怎么说?”我问道,“开始公关调查了吗?对赌协议应该属于公司机密,签了保密协议吧!这都能泄露,肯定有内鬼。”
“不好意思,庄刃没有公司和团队,这件事需要你们自己解决。”刘思淡然道。
“什么意思?”庄刃从屏幕上抬头。
“庄刃,对赌协议针对的是《源唱吧》项目,此前,按照估值,你的确有可能赢了对赌。但是,毕竟你和兰英还没有正式签约,还不是公司旗下的艺人,兰英没有义务给你收拾烂摊子。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之前预估的商业价值必定会缩水,对赌能否完成还要另说……”刘思撇了撇嘴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周六的签约,看来是不能如期举行了。”
“呵!卸磨杀驴。”庄刃冷笑道,“刘思,你现在是代表《源唱吧》在说话,还是代表兰英?”
刘思讪笑,“不管我代表谁,双方都不可能在一笔坏账上白搭功夫。”
“所以,你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我,所有人都放弃我了,对吗?”
“不!庄刃,还记得我之前的条件吗?你现在还有机会。”她看着庄刃,“我想你也不愿意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倾家荡产的下场吧!”
“呵,挟私报复,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庄刃自嘲道:“亏我还对你抱有一丝善意的想象,简直愚蠢!网上的谣言都是你散播的吧?”
“你有证据吗?” 她不屑道,“庄刃,你太高傲了,我只是想让你尝尝跌落尘埃的滋味。但是,如果你……”
“刘思……”我插嘴道,“你以为庄刃是靠什么赢的?你的扶持吗?那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告诉你,他不是偶像,他是歌手,歌手靠的,永远是他自己的实力。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又免费给他做了一波宣传,这下就有更多人知道他和他的歌儿了。”
一口气说完,我感觉口有点干,忍不住咳了两声。庄刃给我倒了一杯水。
刘思愤愤地瞪着我,好像要把我给吃了,“廉纯,光嘴皮子溜可不行,我等着看你们的好戏!”
“刘小姐,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庄刃把她请出去。
他回来坐到沙发上,双手抱头。很明显,千头万绪正在折磨着他。
“庄刃,对赌协议到底怎么回事?”我单腿蹦到他身边,他立马上前扶住我。
“还有刘思的条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必须说清楚,我们才能解决问题。”我拿出一个创可贴,在他手背贴上。
他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忧惧,“你放心,对赌协议绝对合法。”
“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签这样一个协议,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在赌博吗?”我激动道。
他低下头去,“我知道,廉纯……可是我需要一个机会。”他的语调缓慢而真诚,但却流露出我从未察觉过的无奈和痛苦,“做音乐这么多年,一直籍籍无名,我无数次怀疑自己,我真的适合吗?我的音乐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他抹了一把脸,抬头看向我,“直到《银杏物语》爆火,我才找回点自信。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我必须把握。《源唱吧》向我抛出橄榄枝,也是因为《银杏物语》,我才意识到知名度意味着什么,一首歌的知名度可以为它的创作者正名,同样,一个创作者的知名度也可以为他的作品正名……我需要大家知道我。”
他叹了一口气,“我太想成功了,所以当他们提出对赌协议时,我同意了。商业运作虽然冰冷功利,但确实有用。现在的一切虽然并非全部如我所愿,但我最初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就是那群真正认可我、喜欢我音乐的粉丝,以及能给我提出恰当意见的音乐前辈。至于为此付出的代价,我虽然偶有厌恶和抱怨,但必须承受。”
他喝了一口水,“廉纯,我知道你会指责我钻营为名,不计后果,但……”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这是你曾经告诉我的话。”我打断他,“庄刃,廉纯早就不是初中时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没有人不想成功,你谋求成功的手段合法合理,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我为什么要指责你呢?”我看着他,“我只是想知道,你就没想过会对赌失败吗?”
他吃惊地看着我,半天才开口道,“想过。但我莫名有一种感觉,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失败。”
“庄刃!”我嗔怪道,“你又胡说八道。”
“失败就失败吧!”他环视房子一周,轻飘飘地开口,“这房子应该值点钱,赔给他们。”
他那轻佻的语气,让我再次体会到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