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喜欢用一些寓意美好的词汇来表达对亲朋好友的祝福和对未来的期许,新生儿人们祝福他长命百岁,耄耋老人人们祝愿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心想事成”这种实际上不着边际的祝愿人们也是脱口而出,丝毫没有任何的违心之感,听者只是选择性的感受到我们的关切,至于这样的话语是真情实意还是言不由衷一般也不会过于计较。千百年来,万岁万万岁的呼喊声不绝于耳,皇帝却没有一个能够得偿所愿。
无独有偶,如今的微信公众号、朋友圈也到处充斥着各种华而不实的心灵鸡汤和励志软文,这种以“结果验证过程”的惯用套路,逻辑混乱的语句,片面的观点推导,如同春药一般强行把人搞的血脉喷张、斗志昂扬,然而这样的兴奋和快感来的快去的也快,最终换来的是更大的空虚和无助。
前两天生日,我孤身一人来到新郑机场准备赶赴福建。走入机场大厅,新扩建的机场宽敞明亮,气势恢宏,科技感十足,机场内人来人往,一点也不觉得空洞,我乘着扶梯顺势而下,目视远方若有所思,突然脑海中冒出了“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这句话,顿时觉得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这句话听起来让人觉得心生美好,总会让人想起湛蓝的天空,飘忽的白云和少年的纯真笑脸。少年时总是豪情万丈、年少轻狂,渴望远走他乡、仗剑走天涯,世界广阔无垠,未来无限可能。
记得毕业那年有一首歌十分流行,歌词这样写道:“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想做的梦从不怕别人看见,在这里我都能实现;大声欢笑让你我肩并肩,何处不能欢乐无限;抛开烦恼,勇敢的大步向前,我就站在舞台中间;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我相信青春没有地平线;在日落的海边,在热闹的大街,都是我心中最美的乐园;我相信自由自在,我相信希望,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你有在我身边,让生活更新鲜,每一刻都精彩万分,I do believe!”
歌词的寓意总是美好,青春年少总会让我们大胆包天的认为心中的理想和期许几乎触手可及,三十而立对于我们来说也是遥不可及,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和青春可以挥霍泼洒,大把的机会可以犯错。然而时间的流逝并非线性匀速,悄无声息间时间如同从斜坡下冲下的汽车无情的将我们编织的美好幻想撞的粉碎。而立三十已至,不惑四十也并未遥远。
《侏罗纪世界》里面有一句话让人印象深刻,当基因工程改造的霸王龙跑出围墙在公园内大肆杀伐的时候,男主角说:“它在寻找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因此它杀戮掉所有能碰到的生物,以确定自己到底在世界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其实人又何尝不是呢?二十岁的你心中想的是航空报国般的豪情壮志,三十岁的你却有可能因为复杂的办公室政治而焦头烂额,对曾经梦寐以求的工作极度厌恶,养家糊口成为工作唯一的指望;我们在生活的摸爬滚打中苦苦寻找自己的定位,在社会这条巨大的尺子面前丈量自己。
有些人得偿所愿,志得意满;有些人败下阵来,和年少的理想有天壤之别。然而时光匆匆如流水,转眼间将近度过半生,我们还是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
生活告诉我们要学会成熟,而许多人所谓的成熟,不过是被习俗磨去了棱角,变得世故而实际了。那不是成熟,而是精神的早衰和个性的消亡。生活告诉我们:“你要习惯任何人的忽冷忽热,也要看淡任何人的渐行渐远。”
知乎上有这样一个回答:“为什么那么多人开车回家,到了楼下还要在车里坐好久?”有个回答比较有代表性:“很多时候我也不想下车,因为那是一个分界点。推开车门你就是柴米油盐、是父亲、是儿子、是老公,唯独不是你自己;在车上,一个人在车上静静,抽根烟,这个躯体属于自己。”在我看来,人都是为了要表演,失去了自己的存在。而这样的表演有时却显得有些身不由己。少年时的我们如同轻盈的雪花,随风飞舞、任性乖张,步入社会后或是化为滴水随波逐流,或是在多重身份的裹挟下滚成雪球顺势而下,而个人在这样的社会洪流中几乎不可能独善其身,更可能的是我们的模样被生活这把无情刻刀变的面目全非。
很多人总说,当我们张大以后,就成了我们讨厌的人,圆滑世故,无棱无角,黑白不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变成我们年少时讨厌的样子呢?
并非我们不忠实于自己的理想,在心中竖下理想时我们也是信誓旦旦、言之凿凿,但是多年后面对着一座座不可翻越的大山我们只能扼腕叹息、望洋兴叹,就好比所有男孩子在发誓的时候都是真的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违背承诺,而在反悔的时候也都是真是觉得自己不能做到。也许是因为对于大多数的芸芸众生来说,我们都不具备跟这个社会抗衡的能力,不想碰的头破血流就只能削足适履般适应这个社会。
当年的墨子看见他人染布,白的进去,五颜六色的出来。他哭了。生活这个大染缸,谁能真正的做到局势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我对此不抱太大希望,我自己也做不到。
谁年轻的时候不是黑白分明,原则感极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可是社会会不停的让你摔跟头,教会你,没事就给我学乖点,“小孩子才看对错,大人只看利弊”。
人都是慢慢从理想主义走向实用主义的,从黑白分明到难的糊涂,可是有些人不,他们坚持着少年的一些想法和行事准则,不妥协,不低头。
朴树歌里唱道:“两眼带刀不肯求饶,让你看到我混账到老。”这个男人虽然人到中年看透世事却毫不服输,依旧固执的保持着年少轻狂的天真和性情。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本像朴树这样的任性,过了14年发一张专辑,演唱会依然人满为患。
大部分的人被打了就服了,或是束手就擒,或是英勇就义,主动或被动的被剥去青皮白骨,把自己揉成一个面团,顺应潮流向前滚去。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可是少年很难在成人的世界里如鱼得水,这样的话语,如同“心想事成”的祝福一般,好听却有些虚无缥缈,对于凡夫俗子的我们来说,愿你出走半生,归来已是成年,看的透人情,玩得转规则,用的了手段,却保留了一点点真性情,坚强骄傲,宽容慈悲,已经非常的难能可贵。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2017.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