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春,莺歌燕舞时节,春风微拂,拾荒老人坐在古老的桥头,眯着眼望着河滩初生的新绿,一切都是如此美妙。
突然,断桥旁的萋萋芳草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拾荒老人竖着耳朵仔细听,好像又没动静了,不由得一番嘀咕“老了,老了,真是眼花耳背了”。正欲起身,不料一阵清亮的啼哭打破了宁静,老人心底猛地一惊,慌忙抓起挂在桥柱上的蛇皮袋,立马站了起来。“刚刚我听到了什么,孩子的哭声。”拾荒老人狐疑地望向哭声的方向,满河滩的新绿中,隐约可见的是一堆白色东西,顺着哭声,她胆战心惊地走向河滩,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潺潺流动的河水旁,一堆破烂不堪的的白色医用纱布,里面包着一位还未满月的婴儿,稀稀拉拉的头发下面是一张还未褪去胎皮的面颊,老人心底在颤抖,“造孽啊,好端端的孩子,怎么这么狠的心哪……”拾荒老人颤颤巍巍地把附近的小棉被捡起来,把婴儿轻轻地包起来,怜爱地抱在怀里。孩子突然停止了哭声,睁开清澈如水的眼睛,吐了吐舌头,老人心底一阵酸楚,情不自禁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我要带她回家!
回家,多么具有诱惑力啊!家犹如叮咚的泉水,洗尽漂泊的人儿心头的喜怒哀乐,留下心灵深处的朴素和宁静!老人想起往昔的生活,盛夏的傍晚,焦躁不安的哈巴狗吐着汗津津的舌头,穿着白色麻布大褂的老头儿总喜欢摇着蒲扇慢悠悠地去河边乘凉,而她,最喜欢坐在篱笆小院里,看孙儿嬉闹……不知不觉,老人的眼角堆满了笑。孩子“哇”地一声,险些把老人吓到,她踉跄了一下,猛的回过神来,回家?可回家,又太难了!老人明白回家的代价,老伴儿几年前因病去世,欠了一屁股债,为此,儿女闹得鸡飞狗跳,天地之大,却没有一处容得下她。“丢下她,走吧,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她?”一个声音从她的心头钻出来。是啊,她得为着柴米油盐发愁,收留了就得为这可怜的孩子的温饱犯难。生,不容易,活,也不容易,可生活,更是难上加难。想到这里,老人抱紧孩子的手不由自主的地松了几分……
太阳像喝醉酒的醉汉,踉踉跄跄地走向西山头,晚风轻拂,一阵凉意袭身,老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呵,到底是倒春寒,还真冷”,老人小声地嘟囔着。低头,发现她已经抱着这可怜的孩子站了半下午……孩子的眉角还未长出来,但透过隐隐的眉型,嘴角微含的笑意,看得出她在老人的怀里睡得很安详。一股暖流流过老人的心底。
“这可是条命啊,苦就苦些吧,难的时候,熬一熬就过去了。”咬了咬牙,老人下定了决心!太阳下去了,老人抱着孩子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那片河滩。
回家路漫漫,月光之下,老人的身影被拉得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