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来日本,是家里人一起撺掇的。
去年九月朱叔叔来体检,提了一嘴。他回去后,找舅舅喝了次咖啡,加上母亲和外婆的动员。在十月去广州展会的时候,就把这事儿定了下来。
母亲和外婆对这事情很积极,不想让舅舅在家闲着,整天喝酒睡觉,作息不规律;也觉得能对我有点帮助。
作为被家人需要,我也义不容辞。加之想发展事业的心思,多个人帮忙总不是坏事。
十一月末,舅舅一张机票,飞到大阪。
我和子子给他短租了房,稍稍收拾了一下。
刚来头两天,身体不适,他没去公司。去的那天,自己走迷路了,我下楼去找他。我在一个路口看见他的时候,他穿着一件米色的灯芯绒夹克,卡其色的旧裤子,和一双自诩99块钱买的新皮鞋。他还是独来独往的样子,一副跟周围上班族不相适的神情。
我忽然开始觉得他不是带我来日本的那个舅舅了。
工作开始的头几天,积极性还算足。至少中午之前能到公司。有时候一起吃便当,偶尔有点时间,我们给他说说简单的事务流程。他也是耐着性子听一会儿,再要教他,就要休息。或者偶尔去楼下转转,买些小食品,电池,计算器这样的小玩意儿。
后来说脚疼,皮鞋太挤。在家休了几天。周末一起去奥莱买了运动鞋和运动裤。穿上的时候,大呼舒服。那时候我看他的脚,已经像个小面包一样,鼓鼓的。
往后的几天,脚痛就一直没断。偶尔精神好些,就来公司坐到下班,打一整个下午的哈欠,甚至坐在椅子上睡过去。也有时候,干脆一天不回信息,只在傍晚时候告诉我脚太痛,休息一天。甚至有一回一天没动静,晚上十一点,我和子子跑去他家里敲门。他睡眼惺忪地起来,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自己有点饿,让我们去给买点吃的。
从韩国回来,周末没见。他留守的几天说脚还是肿,想去看看医生。昨晚去他家里,脚肿得很厉害,手一按很软。他躺在床上,感觉瘦了,脸色泛黄。他掏出pad来,说自己询问了一个做医生的同学,给我看聊天记录。别人诊断是酒精性肝硬化,他摸摸自己肚子,说应该差不多,肚子里肯定有水,以前躺着,肚子还能塌下来,现在鼓着像个皮球。
回家的车上,我查了查百度。倒也不多想,总想着先确诊再说。
有时候人生大抵如此,变化太快,在不经意间转折:忽然有人走进日常生活,又渐渐让你生出不顺意来,当你还在为此事烦恼之际,又生出了新的事情。
网上说一般病发在50岁左右,死亡在60岁前后。
希望网上庸医太多,言辞过于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