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枝泳(1963年~)是韩国纯文学及畅销书作家。作为韩国“新生代”代表作家,她的小说《我们的幸福时光》,《熔炉》都曾引起过轰动。《熔炉》改编于韩国光州一所学校发生的真实的性侵事件,由鬼怪大叔孔佑主演上映后,在韩国引发数百万市民签名抗议,案件重新进行调查审判,韩国新颁布了“性侵害防止修正案”。
孔枝泳结过三次婚,离过三次婚,有三个不同姓氏的孩子,因此受到一些诋毁之声,但她的作品致力于揭示社会问题,尤其是女性所面临的问题。今天介绍她于1993年发表的《像犀牛角那般一个人走吧》(1995年同名电影上映)。小说与中国作家张洁的中篇小说《方舟》类似,是有关三个女性的不幸遭遇和友谊的。
海婉,京慧,英善是80年代的大学生,如今已经30多岁。
1.海婉在孩子出生后就想出去工作,但读研究生的丈夫却极力反对,说等把孩子养大再说。海婉说:“你可以对你学校和导师说,等孩子大了,十年以后再去读书么?” 丈夫说她不讲理。海婉说:“是你正在对我不讲理。”
一天早上保姆迟到,海婉和丈夫置气,带着两岁半的孩子出门,丈夫也置气,宁可睡懒觉也没有选择自己带孩子在家等保姆。远远看到保姆,海婉便松开孩子的手准备去上班,结果孩子发生了交通事故,死了。海婉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一年后,等丈夫回家的海婉在家看边看电视剧边笑,丈夫进屋后海婉对丈夫说:“这个电视剧很有意思,一起看吧。” 丈夫对海婉施了十多分钟的暴力,把她的头撞向冰箱,对她喊:“把孩子弄死了,还笑得出来?” 丈夫并不觉得自己也有一丝责任。他们离婚了,海婉开始写作生活,过着独身生活。他们共同的朋友,一位单身男性向海婉求婚,尽管海婉也爱他但还是拒绝了。
2.京慧,是一名漂亮的主持人,经人介绍和一位医生结婚,有了一个孩子。京慧曾受到职场性骚扰。于是当了全职太太。但丈夫却在外面女人不断,京慧选择不离婚,她觉得离婚是一种耻辱,自己无法像海婉那样“看起来很可怜”。京慧维持表面的婚姻,从别的男人身上寻找自信。但其中心酸,只能自己吞咽。
3.英善,跟着丈夫去法国读书。原本自己的梦想是学习电影,成为韩国最初的女导演。然而为了供丈夫学习,不得不中断自己的学业,给韩国人当保姆看孩子,还把自己写的剧本交给丈夫当毕业论文。丈夫凭借这个剧本拍摄电影,得到优异成绩,毕业回国后成为名导演。英善在家带孩子。丈夫越来越看不上英善,对英善说在家也看点书,自己找点事情做。
早在法国的时候,丈夫出过轨,虽然英善选择了原谅,但从此有了疑心病,常常喝酒。和丈夫一起共事的年轻女士对起疑心的英善说:“外面都传导演(英善的丈夫)要照顾酒精中毒的妻子太辛苦,如果遇到温柔贤淑的人,导演本应该有更大成就的。” 英善气急败坏,没想到丈夫竟当着女同事的面打了英善。英善开始自虐,觉得丈夫剥夺了她的一切,从抑郁中走不出来,服药自杀。
三个知识分子女性在婚姻中都承受了不同程度的痛苦。究其原因,就是夫妻关系中对女性的强制性要求。海婉的丈夫觉得孩子的死都是海婉的错,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育儿也有自己的一半责任。英善放弃学业赚钱养家,丈夫却反过来嫌弃她不读书。韩国的母亲们“教女儿们不要过像自己一样的人生,却教儿子们过像父亲一样的人生。”
知识分子女性们选择了反抗,但最终被自己的矛盾所打败。如海婉,希望自己可以把育儿和工作都做好,然而孩子死后,她陷入无尽的悔恨中,开始忏悔觉得自己不应该有那样的贪念。她也不能接受别人的求婚,即使喜欢那个人,面对他姐姐的质问,竟没有办法堂堂正正的接受自己“离婚女”的身份。英善自己也说没有人逼她放弃学业供丈夫,是她潜意识中觉得,丈夫有成就之后,自己作为太太可以享受安逸,是她起初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了丈夫身上。
通篇读下来,真的觉得女性的每一步都充满艰辛,而这种坚信又代代相传。她们互相鼓励,也在彼此身上看到自身的局限性。她们只能含着眼泪,适应社会千千万万年来对女性的束缚。“这世上留给我的唯一真实,便是我时而哭泣过。” 这是90年代的韩国,看21世纪的中国,尽管开放很多,但女性们是否还面临着相似的问题?
参加完英善的葬礼,海婉看到了佛教教义中出现的词句:
“像不被声音惊扰的狮子一样,
像不被网困住的风一样,
像犀牛角那般,一个人走吧。”
其实“独自走的人多了,实际上就是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