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末的傍晚,日薄西山,西边是绵延的贺兰山。行至民族南街,蓦地发现一段废弃铁路,道旁杨柳依依,荒草丛生。
驻足,拍照,逆着昏黄的夕阳颇具诗意。沿着铁路一路西行,慢慢地,感觉已从现实抽离,恍惚看见前方便是梦中的远方。
才子高晓松说,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在我看来,追逐诗和远方的切合点就在于抽离,抽离原来的自己。
有位著名的社会学家戈夫曼,有一套用戏剧学解释社会学的理论,认为每个人都是扮演过很多角色的演员,与此同时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导演。那么,每当夜深人静,我们开始反思我们白天做的事,其实是导演的自己在和演员的自己聊戏呢。
按照戈夫曼的理论,当我们在同一角色里待得太久,就会被这个角色的繁琐、无聊和日复一日的劳作所困惑,回首发现自己不再是自己,自己只是这个角色的工具,自己只是这个角色所奴役的对象。然后我们会反问自己我到底是谁?我在这里做什么?每当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抽离自己,需要去旅行,需要追寻远方,需要从这个角色抽出,给自己一个崭新的剧本,崭新的角色,崭新的人物设定。这便是旅行的意义。
这时,“诗”和远方便有了异曲同工之妙。每当读书,听音乐,看电影的时候,我们往往会忘了自己,与眼前的世界抽离。如果你嫌这样抽离太过短暂,尽可以找一本大部头的书籍,就如博尔赫斯《沙之书》中的,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拿起来有形,翻起来无限的书(其实现在一个kindle就能做到),来一场说走就走,不舍昼夜的阅读。这时,“我是谁”已经不再重要,这便是书、音乐和电影带来的抽离的意义。
阅读与旅行相比,除了抽离于原本的世界之外,还能见识到比眼前的世界更深邃更辽阔的世界。这个世界不仅包括已知的历史空间,也包括历代经典作家营造的精神世界。如想去东汉,就读《三国》,想去宇宙,就读《三体》,这种奢华的体验哪是单纯的旅行做得到的?通过阅读这种思接千载,神游八荒的精神活动,我们会学到谦卑,也会变得柔和平淡,收获到一种“到凌云处仍虚心”的可贵品质;学着更深地理解他人与世界,更具包容心地看待眼前世界的诸多不完美。听音乐,看电影,亦是如此。
有人说旅行就是从你活腻味的地方到别人活腻味的地方去,即所谓“远方有风景”。而读书看电影则不然,好书不厌百回读,经典的书籍、电影,每看一遍总会有全新的体验。而且,目今的旅游景点人满为患,每到小长假,景点的人头如卢沟桥的狮子,实在数不清。如果处处人满为患,旅行只是以吐槽国人素质低而结束,到底何处是风景呢?而读书就是属于一个人的饕餮盛宴,你尽可以窝在沙发里,腿搭在书桌上,尽情享受,相较无立锥之地的旅行这是多么奢侈!再者,旅行看到一场绚丽而短暂的美景,之后便是身心俱疲,如何能立即进入工作和学习?但是,读完一本书,看完一场电影,听完一首歌,内心得以平静,形体得以放松,工作学习的困惑也许会迎刃而解。因此,“诗”比远方更值得追逐!
当,听着动力火车,你就已经在台北忠孝东路走了九遍;吟着李白,你就已经看过了扬州的烟花三月;读着波德莱尔,你就已经玩味了巴黎这朵恶之花;读着三毛,你就已经在撒哈拉经历了生死。
当,你拥有一个kindle,拥有一座图书馆,拥有一个电子屏幕,拥有一张电影票,那何须去旅行呢?
耳机里恰巧响起了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目光又回到了眼前这段废弃的铁路,道旁杨柳依依,荒草丛生。此时,我何必幻想有列火车隆隆驶过,何必幻想这火车带我去了远方,何必幻想把那么大的世界处处都用眼睛看过。
因为,世界那么大,尽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