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从监狱到人间
1993年的北京某监狱,夜凉如水。
今天是他30岁的生日,妻儿被他强令:不许来探望。
他安静而孤独地度过了他的人生而立之日。
他服刑的原因是:挪用公款。
1994年4月,表现良好的他被减刑释放。
当年,一家叫顺驰的房地产中介公司在天津成立,他是创始人。而启动资金50万,正是那个当初把他送进监狱的男人主动借给他的。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清冷的而立之夜,他想了些什么。只是,那夜之后,他的人生朝着梦想轨迹一路狂奔,犹如一匹野马……
他叫孙宏斌。那个送他进监狱又助他回“人间”的男人,叫柳传志。
这是商界一段怎样的传奇!
1988年,25岁的孙宏斌应聘到联想工作。彼时联想,正致力海外业务,正需要充满斗志的年轻人开拓国内销售网。
孙宏斌正具备这个特质。来自农村,清华硕士,以一口土得掉渣的山西腔、楞头青般的斗志与掩藏不住的领导气质,很快赢得了柳传志的注意。
柳传志亲自培养他,细致到纠正他的口音,教他销售技巧,并直接把他提拔为企业部主管,派给他拓展全国销售网的重任。
他也争气,带着一帮年轻人,搭建起国内18个分公司,卖掉了积压在仓库近两千万元的产品,大大缓解了当时联想的资金压力。
也许是年轻气盛,也许是性格使然,其中的缘由在此不赘述。1990年,孙宏斌被联想以挪用公款的罪名起诉,进了监狱。
刑满出狱之后,他找到柳传志,两人相逢一笑,算是泯却了恩仇。
于是,孙宏斌有了50万元的再创业启动资金,有了1995年联想、中科、顺驰各出资500万元成立的天津中科联想房地产开发公司。
1998年,孙宏斌出资买回了联想与中科的股权,公司更名为天津顺驰。
2003年,进入不惑之年的孙宏斌,向法院提出申诉无罪。联想表示无任何异议。孙宏斌如愿获得了无罪的改判。
这不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只是在冷冰冰的商界,一段英雄相惜的情节,有温暖,有情义,有底线。
贰:教科书般的失败
梦想,是人对自身价值的一种期许,犹如“人生的泡沫”,可以实现,也可以放弃。
对孙宏斌而言,以梦为马,方能前行。哪怕是付出沉重代价,也要去尝试。
1996年,顺驰从房产中介转为房地产开发,迅速成为天津房地产的“扛把子”,并逐渐打开了北京和上海市场,建起了六十余家房地产销售网络。
1998年,联想和另一家投资商中科集团将股份全部转让给顺驰。孙宏斌更加放开了手脚,彼时,他的梦想是做一家全国性大公司。截至2002年,顺驰用四年时间开发出30多个项目。
2003年,孙宏斌开始了全国扩张,他曾在公开场合放言:顺驰的中长期战略要做全国第一,超过万科!
而这一句豪言,差一点就成了现实。
2002年,顺驰规模不到十亿,到2004年,已逼近百亿,差点把万科从全国老大的位置下拉下马。2004年,他以13亿元资产迈入胡润富豪榜单前一百位阵列。
期间,通过挂招拍,顺驰的土地储备已超过700万平米。
抬高价格抢地与快建快消的激进模式,令孙宏斌成为地产业的一匹黑马,同时也引起业界不满,王石曾直言其是“害群之马”。彼时万科,已成军20年,掌门人王石面对这个狂妄的后辈,警告他要防范风险。
但孙宏斌已经听不进任何意见,高歌猛进的顺驰如同打仗冲锋时没有穿戴盔甲一般,很快就受到了重击。
2006年,国家对房地产进行宏观调控,高负债、高财务费用、高土地成本以及不到百分之五的低利润,压垮了顺驰这匹横冲直撞的“野马”。2007年,顺驰资金链终于断裂,多方设法未果,以12.8亿元的白菜价,被转让给了香港路劲基建集团。
“输得一塌糊涂”!孙宏斌承认。
顺驰成为了一宗MBA课程里因激进扩张导致失败的典型案例!
叁:风云再起
在离梦想一步之遥的地方跌倒,孙宏斌拒绝道歉,他沉寂了下来。但是,他这样一匹野马又怎会真正停下奔跑呢?
他还有融创。
沉寂了一段时间,他又上路了。
融创地产集团成立于2003年,当时定位为开发高档住宅及商业物业。初期也是走快速扩张的路子,在危机到来之时,由于其规模还不算大,被孙宏斌陆续转让项目而得以幸存,最终成为他东山再起的救命稻草。
经历过失败,孙宏斌的观念发生了变化,他开始注重公司运营的安全性、稳健性和纪律性,更加注重现金流。
他更加理性了,不再有不计成本拿地的疯狂举动。他划出毛利率的红线做为竞地的底线,一旦超过该红线,立即停止再举牌。
同时,他吸取了顺驰摊子铺得过大的教训,只以京、津、渝、沪、杭五大区域为布局重点。这一战略随着2012年一线城市地产的回暖获得了可观的收益。
有了风险防控意识,融创很快上位。
2010年,融创在中国房地产企业销售榜单排名还在30名开外,2011年,升至18位;2012年,排名已至12位。2017年上半年,融创以1088.1亿元冲进中国上半年房地产销售前十,位列第七。万科排名第二。第一是碧桂园。
“成为中国房地产第一”的梦想,也许是孙宏斌的执念,从未被他丢掉,只是他已经不再挂在口边。
这是一个从商的男孩到男人的蜕变。
野心仍在,只是多了一份定力,只是实现梦想的方法,已经不只华山一条路。
2016年,融创获得中国土地数量已列全国第一,其中百分之八十是通过并购实现的。
并购取得的成功刺激着他,2017年,他的狂野似乎又重现江湖。
150亿,拿下陷入资金困局的乐视;632亿,一举买下万达13个文旅城,76个万达酒店项目。与其他的并购资金加在一块,2017年上半年,居然超过了千亿。这些资金,据称来自融创自有资金,真金白银。
有人说,孙宏斌的融创中国火速驰援乐视、万达,是当了一盘骑士!
又有人说,融创如此烧钱并购,会重蹈当年顺驰的覆辙吗?
也许,当下正是孙宏斌距离梦想最近的时候,
抑或许,仍会背道而驰……
但人无梦想,“又与咸鱼有什么两样呢”?
现在的王石,已从万科谢幕,万科仍然是中国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之一。
现在的孙宏斌,还在一路狂奔。
商界,从来都是残酷而精彩的。
只有经历过试错的迷茫、坚守的焦虑和看准风口的坚持,才能在这个江湖书写传奇。
拭目以待,商界的江湖,是谁的梦马,谁的韶华,谁在浅笑,谁又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