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箱里的爱

摄于2005年的全家福

过了年,爸妈就开始准备各种让我带走的东西,怕我忘记拿走,一样一样的都整理好了,放在一起。

先生和他们开玩笑的说:"全部都给我们,你们不打算过日子了呀?"

老妈却说:"只要你们把日子过好了,我们的日子没问题。"

我们打算凌晨六点出发,想悄悄的走,不想打扰两位老人,但他们却起得比我们还要早。后备箱一打开就被塞满了各种东西:油、米、菜,还有妈做的香肠、火腿,爸种的花生,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随口说好吃的东西,我说过洗碗好用的丝瓜瓤,路上吃的水果、糕点……爸妈像比赛一样的往后备箱里塞东西,拦都拦不住,直到车身倾斜,再也没有空隙再塞东西。

我回家时是雀跃的,离家时除了不舍,不舍,还是不舍。看着他们倾其所有的把能给的都给了我,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他们怎么就能那么无私,我怎么就能那么幸福。站在耳朵不太好的爸爸身边我拥着他说:"爸爸,你注意身体……"话还没有说完,我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了下来了。七十岁的爸爸好瘦,突出的骨骼甚至硌疼了我的手,可是在我的记忆中爸爸是强壮的,有力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无情的岁月什么时候带走了他的力量,带走了他的强壮?

艰难的告别后,车一路向前,我把爸妈和熟悉的院落,离别时的千叮咛万嘱咐都留在了身后。熟悉的家乡景物一一后退,眼里的泪怎么也擒不住,怀里不知离别苦的小儿安然的睡着。

这次回家刚好有人上门要账,来人说爸爸欠了他十五块钱。我很是纳闷,天天卖菜的爸爸不至于连十五块钱都没有。我一再追问后爸爸才说:"我想着你要回家,万一要用钱,我好给你,欠他们的钱,什么时候给都是不要紧的。"爸爸的话仿佛一颗幸福的子弹直穿心脏。

那一年为了给我凑上大学的学费,爸妈把几亩田的稻谷换成米全卖了,去银行存钱时,被告知其中有两百块钱是假钱。急坏了的爸爸,他不顾酷暑跑遍了整个礼州大街小巷,想找到那个买米的人,追回那200块钱。因为在他心里那不只是两百块钱那么简单,那是闺女的学费。只可惜一直跑到天黑,也没有找到那个人,而我一直清楚得记得累了一天,口干舌燥的爸爸沮丧的样子。

这两年家里除了房背后的两亩多田外其它田都承包出去了,爸爸不顾年老依然精心的伺候着这两亩多田:大春种上稻子,小春种油菜、蚕豆,留下不饱水的几分田种菜,家中还养猪和鸡、鸭。"种稻子油菜经济效益比不上其它作物,但闺女回家可以给她一些……"这就是我爸打的算盘。

吃不完的菜都拿去集市上卖,卖菜看似简单,实则辛苦,需要在头一天把菜摘回家,拿掉枯叶儿,然后一小捆一小捆的扎起来。如果是菠菜,小白菜、芹菜,还需要把菜上的土洗掉,冬天风大水寒,手容易冻裂,冻伤。我回家的第二天,爸爸让我帮他挑刺,那手指都肿成了包子,随着刺出来的还有一包脓,而那刺是十多天前爸爸在溪边洗菜时不小心扎进去的,爸爸说他也找了好几个人帮忙挑刺,有人说看不见,有人说没有针,于是那刺也就生了根,溃了脓……

卖菜还是个耐心活儿,早上六点顶着北风出发,守着一堆菜慢慢等着卖主上门,早的时候十二点可以卖完,晚的时候下午三四点还剩一大堆。爸爸说:"街上有卖盒饭的,卖大饼的、卖玉米面馍馍的……盒饭7块钱一盒,我要吃三盒;大饼三块钱一个,我吃三个;玉米面馍馍两块五一个,吃两个就饱,口感不错,所以最划算的是吃玉米面馍馍。"爸爸胃口好是好事儿,却听得我心疼,他对自己那么苛刻,却对我那么大方,甚至害怕我要用钱,连十五块钱也要欠着。

中国的父母对孩子永远竭尽所能,车越走越远,我明白后备箱里装的不仅是食物,是物品,也是沉甸甸的爱,也是我在异乡坚强的盔甲!

2018年春节和姑姑一家拍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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