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早年间北京城嘎子胡同里有个出了名的大善人,人称刘三爷。
刘三爷热心肠,有求必应,好说话,谁家有事都愿意找刘三爷拿主意。什么婚丧嫁娶、张罗酒席、找房安家、介绍差事、抓药除病、扶贫助残,哪怕谁家日子过慌了,眼下揭不开锅,只要跟刘三爷言语一声,准保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回去。
时间一久,刘三爷在大家的心目中成了悬壶济世的活菩萨。
“刘三爷是神仙,有求必应好心眼,一身正气医术高,为民解忧不收钱。”
邻里之间口口相传,一来二去传到了贼人王二那里。
王二与刘三爷并不陌生,两人是从小的玩伴,经几次搬迁,两家一个城内一个城外互无往来,时间久了也难免彼此淡忘。
王二整天偷窃成性,拈花惹草,四十有七,连个媳妇也没说成,王二很是沮丧。
而正当刘三爷的美名广传之时,王二的内心无法淡定了,他对刘三爷家起了歹心。
没过几日,王二摸清了刘三爷家的住址,假意登门拜访,刘三爷见昔日老友前来看望分外高兴。
“哎呀仁兄,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三哥呀,我们虽然一别多年,兄弟我时常挂念着你,不曾忘怀。”
二人叙旧畅饮直至深夜。
刘三爷人品坦荡,对人从无戒备。而王二却是有备而来,他要对刘三爷家境情况一探究竟。
酒过三巡,刘三爷已是醉意朦胧,而王二早已在桌旁的卧榻上装作烂醉如泥,沉睡不醒。
这时只听屋内打远处传来了一阵女人们的嬉笑声,随后王二打眯缝间,望见一位蓝衣女子在刘三爷面前俯身细语轻声道:“三爷你这位朋友是什么来路?今晚你要留他过夜?要多加小心啊!”
紧接着,又来了位绿衣女子,这女子不紧不慢,双手将一袋碎银恭敬的递给了刘三爷,并叮嘱道:“这是给张家治腿的钱,你拿好,小心善用。”
这时又见一位粉衣女子轻移莲步来到桌前,挥手瞬间,桌子上的残羹余酒,已然清理妥当。
王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想:这刘老三莫非攀上的高人?或是也成了仙?有这般能耐,还住在这种寒酸之处?只为医病救人?不能吧!此刻王二思绪万千。
这时只见三位姑娘纷纷朝着墙上悬挂的画卷中走去,这下王二开了眼,这么一来,也正提醒了他,此行一定要把这幅画带走。
王二胆大心细,他趁晨星未落,刘三爷睡意正浓之时卷起了画卷匆匆上路。
“去哪儿呢?恐怕刘老三会反过头来追讨。”
他心里嘀咕着,“不能回家,那就到偏远一点的地方,先躲一躲再做打算。”
正是春还乍暖之季,王二随走随歇,走了两天的路程,已是疲倦不堪,只好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落脚休息。
虽然落魄二字已在他身上尽显无疑,可爷的架势还得摆出来震慑一番,“有没有安静点儿的房间啊?给爷挑间好的。”
“有,您这边请。”
小二将其带入房间,他再三叮嘱:“我这里不要有任何人来打扰,有事我再来吩咐你,去吧。”
店小二离开后,王二关好了门,迫不及待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往高处悬挂了起来,双膝跪地,口中念念有词。
“哎呀就请三位姑娘现身吧。”边说边稽首行礼。
“怎么,没有动静?再来。再请三位神仙姐姐现身吧。”
“还是没有反应?不够虔诚?”
“请三位仙姑,呵,神仙奶奶献身。”
一连好几次都不作效,这可急坏了王二。
“这可怎么办?眼看带的盘缠不够用,连吃饭的钱都快用尽了,有家又不能归,总不能竟等着困死在这儿吧?”此时的王二似火烧了眉毛,心急如焚。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谁呀?”王二没好大气的朝门外喊了一嗓子。
“是小二我,客官,有位道长求见。”
“道长?”王二心里犯起了嘀咕。
“难道是要画的?不给他吧我也跑不了,给了他吧,保准拉我去见官,对,我先把画藏起来,见机行事。”
王二找地方藏好了画,打开门,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长者手持浮沉,满面红光笑盈盈的向他致礼。
“王先生,幸会幸会!”没等王二反映,说着话的功夫他已来到屋内,四周环望,手往床下一指,那幅画卷便腾空而起,又重新挂到了高处。王二心亏,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不是我拿的,不是我拿的。”
“哈哈,王先生莫怕,莫怕。”
道士上前一把扶起王二,和善的对他劝慰道:“王先生,既然这幅画与你有缘,你理应将其发挥作用,为百姓造福啊!”
王二灵机一动便问道:“仙人莫非你能将画中姑娘变出来?”
“正是。”道士在画中的三位姑娘头上各点了一下,随后眨眼的功夫道士不见了,王二很是惊讶,在屋中上下寻觅着道士的踪影。
“走了?真的走了?嘿,简直是天助我也。”
这时三位姑娘从画中走了出来,十分端庄站在了王二面前,眉目低垂,脸上略带笑意,等待着王二的指示。
“你们都自己介绍一下吧,都会什么呀?”王二得意的问道。
绿衣姑娘说:“我是钱官。”
蓝衣姑娘说:“我是智慧官。”
粉衣姑娘说:“我是仁爱管。”
“我们可以帮助你造福百姓,增添福报。”
王二并没有理会此意,他想的只是一己私欲,吃喝嫖赌之类。
“行行行,这么说吧,以后你们就归我管了,凡是听我安排,我说这话对吗?”
姑娘们异口同声:“是的。”
“那好,钱官你先变出点儿银两,我也好换身行头,瞧瞧我这身寒酸劲儿,往大街上一走成何体统。”
绿衣仙子“嗖”的一下,手中便捧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元宝来到王二面前。
王二满心欢喜接过金元宝,将其捧在手心里,不错眼珠地端详了好一阵,这才想起来肚子早就起义了,赶紧唤小二上菜,三位仙子回到画中,王二一下有了钱,他斗胆摆起了派头,独自一人大吃大喝了起来。
过完了嘴瘾,又马不停蹄去寻了花酒,紧跟着还堵了几把牌,钱输光了才记起画还在客栈,叫了辆人力车忙往回赶。
到了客栈取下画,心中一阵窃喜。
“有了这宝贝,我今后何患之有啊!”
几天里,王二照方抓药,在风月场和堵访出尽了风头,成了圈内的长客。三位仙子的奉劝一概不听。
王二心中算盘的明白:“钱官绿衣下巴短,一脸怒像惹人烦。
瘪脸蓝衣计谋全,话多嘴碎招人嫌。
温柔粉衣美如仙,可脑袋总是缺根弦。
怎比青楼春光好,随心所欲似神仙。罢了,人生难得几回醉,春宵一刻须尽欢。”
赌场失意之时,便请蓝衣姑娘指点迷津;拓展圈子要靠粉衣姑娘帮衬应酬新结交的权贵;绿衣姑娘给予金钱上的支持。三位仙子看不出他的门道,王二却是独自享受着这一切,乐在其中。
一天王二见旁人提起刘三爷。
“刘三爷又做了件大好事,给西铺的瘸子医好了腿,真是善人啊。”
“是呢,听说还要设祠堂舍粥呢,这年月,光景不好,没了他还真不行啊。”
大家纷纷称赞刘三爷的为人,王二心里一阵阵犯起了糊涂。
“奇怪,没了画依然坚持做好事,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边想边往家走,推门进屋发现三位仙子在此已等候多时。
“三位姑娘找我王二有事?”见仙子们沉默不语,面色难看,王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我们要走了。”
“走?你们走了谁来帮衬我呀?”王二一下慌了神。
其中绿衣姑娘说:“你没有积下福报,祖辈上积攒的财源全部被你散尽,只剩下这些。”她将几个铜板放在桌上。
“你是说之前我花出去的钱是我祖上积赞的福报,这一下都被我花尽了?”
说话的功夫,眼前物品一一消失,最后屋子也一起移为平地,王二此时才恍然大悟。
“天啊,为什么刘老三没了画依然过得越来越好,我得了画,活得却是越来越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瞬间三位姑娘不见了,连带画卷上的图案也全部消失,随后画卷上出现了一首诗:
贪财惰者难作为,
散尽家财唤不回,
德损仁消且寡智
求得仙力也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