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实的还原一个朝代不容易,我感觉是这样的。令秧身处的朝代对女性的束缚已经相当严重了。但是,越是压抑越是有反抗。令秧天性中的臣服的思维在今天的我们,尤其是女性看来,是无法理解的。但是令秧和这部小说中许许多多的女性一样,充满了离经叛道的行为与念想——生生不息,春风吹又生。就像是经年无人管理的花园的栅栏间隙之间的野草,是渴望和生机不断地生长,越无人照看,越肆无忌惮。压抑之下的阴暗的爱和恨在心里发酵成了醉人的酒,只消一滴,就能让人乐不思蜀。
所有的可怕行为在令秧做出来都是那么的浑然天成——死也好,断臂也好,接受怀上孩子这个权宜之计也好,她没得选择,却也没经过太多挣扎。大概是社会的环境刻入骨血,造成了她这样思维方式。这种封印大概连恐惧痛苦都可以淡化,令秧和其他的唐家女性除了带着这样的镣铐跳舞之外,都没什么选择。
对谢先生,令秧是敬重的。识文断字的人大概都是值得尊重的,可偏偏谢先生又不一样。仗着自己是男子,家底厚实,又有学识,只是失意不得志,可又确实是风流文雅之人——这样的人,在别人眼里,一定都是十分快活的。在自家人眼中,这是福是祸谁又知道呢。谢先生走过这么多地方,一定有不一般的见识和眼界,自然,还有胆量。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每次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的吧。他为什么要帮助令秧呢?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大概是,当谢先生第一次看到令秧的时候,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躁动的灵魂。
川少爷,人如其名,冷冷的水,冒着寒气,又混合了湿润的水汽。兰馨大概是柴,嫁给了他,失去了重新燃起火的能力,只能坚硬孤独地躺在灶膛里。三姑娘就是细微的火。柴也好火也好,都差一口气。蕙娘大概是将自己的渴望与期盼转嫁到了对唐家大事小事的控制上。毕竟经历了家破人亡之后,有些心思早就消磨了。后来有了三姑娘,为了女儿,需要的不是老爷的宠爱,而是在唐府长久的地位。至于候武,不是候武也会有李武、张武,只不过天意弄人,候武背负了和唐家的仇。其余也没什么区别,还是拜倒在了蕙娘的石榴裙下。
女人都不容易。大概,身不由己久了,就开始分不清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的,没有了为自己打算的念头,总是想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如果能为丈夫或子女做点什么,大概就不会低人一等。令秧为了一个牌坊,有了活着或自我了断的理由,兰馨为了三姑娘也忍耐住了在唐家的短暂却折磨的岁月。
九叔,没有九叔会不会有其他人呢?大概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时候的女人都是胆小而且古板,恪守妇道的吧,但是笛安告诉我们,很多都是假象,是历史书上的粉饰太平,真正的女人,在寂寞了漫长岁月之后似乎都有着胆大、热情、缠绵如水的一面。令秧对九叔有什么感情么?九叔念念不忘令秧的,甚至令秧一只手臂残疾了都不在乎的,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是打破禁忌的刺激,又或者与这些也无关。
真真假假的爱有许多种,但是令秧就像是这个发生在南方的故事的白墙黛瓦背景映衬下看似平常却又带着妩媚的柳——能看出不同寻常的意味:也许是氤氲而脉脉的眼睛;是高墙大院都关不住的一抹颜色;是渭城朝雨浥轻尘之后的沁人心脾;是身边的人眼前心头的障;是飞蛾的火;是她自己的劫。
令秧得到了牌坊,却选择离开这个外人看来因为她而一步一步走向美好未来的家。溦姐儿的婚事是她一意孤行争取来的;令秧终究和云巧不一样,这也许是她难得的将自己准确的判断一意孤行执行到底的时候。她是相信谢先生的,从始至终都是。这一点似乎又证明了他们交心交神的难得默契,在了无趣味的尘世间遇见了能够理解自己的人。
溦姐儿以后会不会明白令秧的心意?谢先生也许在某个午睡醒来,看到溦姐儿,突然感慨一句:似是故人来?